林良锋专栏:足球战术进化论②
上一期末了,谈到了中国足球「怎么踢?」的问题,这一期咱们就接着说。(图)被国人称为“老纳”的施拉普纳
这个问题的实质应该是:「中国足球该选择什么样的战术才能冲出亚洲?」问得层次和境界更高一点,「什么样的打法才能让中国足球有自身鲜明的风格,清晰的形象?」
中国人挺功利的,招贤的目的,说白了就是找速成配方一蹴而就。管理和经营中国足球的人,都想在任内或投资瞬间获得回报,很多人并不是真对中国足球的培养和发展感兴趣,而是将足球视为捞取政治资本的工具。
至于为什么请德国的和尚而不是荷兰的高僧来念经?从没有一个官方的说法,那提问的哥们只关心前面一截,后面的是我替他想的,当然,他问也是白问,我更是卖白菜操心卖白粉。
在场的人都期待老纳给出答案,老纳却答非所问,双方脑电波不在同一波段上,怎么回答?为什么国足首次聘请外教的殊荣会落在施拉普纳身上?此人何德何能?
原因是他带过古广明,后者是八十年代著名的右边锋,有「泥鳅」的美誉,古氏在国家队断腿退出现役,后赴西德求医并于一九八七年在德乙达姆施塔特复出,两人仅有一季的师徒缘分导致老纳在五年后拿起了国足的教鞭。执教德甲曼海姆时带队参加一九八四年长城杯,给当时的中国观众留下了较为深刻的印象。另一条是足校没钱,大众汽车赞助,遂有了老纳带头吃螃蟹。
以我泱泱大国,何以求贤找的是施拉普纳?日本卅载之前就找到了克拉默?克拉默当时的履历并不比施拉普纳带国足之前的经历更出色,后者将业余球队曼海姆带进德乙,并以德乙冠军晋级德甲。克拉默带俱乐部的成绩还不如老纳,但克拉默对战术有深刻的思考,有「教授」之称(温格的「教授」绰号是曲解,法文professeur其实是「老师」之意),去日本担任顾问前,已是西德足协的教练,且担任赫尔穆特-舍恩率领西德获1966年世界杯亚军时的幕僚。
(图)担任西德助教期间的“日本现代足球之父”克拉默
日本第一位外籍主帅是荷兰人奥夫特,在荷兰足坛也名不见经传,出身费耶诺德,混的却是海伦芬这类的三流球队。奥夫特带日本略早于中国聘请老纳,老纳未能带国足进军美国世界杯,奥夫特也失败了,但为日本夺得了队史第一座亚洲杯。
老纳是中国队队史的第一位外教,来自当时世界冠军的国度,受景仰之心驱使,媒体向他(以为凡是德国来的都是尼采)讨教这么高深的问题,再自然不过。当时的情形很有夫子坐而论道的架势,期望老纳授业解惑,是媒体迫切的愿望。遇上克鲁伊夫,秀才们许有救,可惜遇上的是老纳这类「波尔卡的啤酒桶」,真是所托非人。克鲁伊夫效力和执教巴塞罗那期间,留下了不少发人深省的语录,比如「对手肯定赢不了我们,我们却可能输掉比赛」之类让你摸不着头脑的相对论。
克老在巴萨大红大紫,深得民心,竟让西班牙人在语法上迁就他的洋泾浜——「在任何时刻」,是克鲁伊夫最爱说的口头禅,英语很好理解:in any given time,他望文生义,用西语照搬:en un momento dado,媒体当场笑倒。他茫然:「我说错了?」台下一迭声回答:「我们知道你啥意思,但不这么说。」这个段子出自一部克鲁伊夫的纪录片,感兴趣可以去油管上搜搜。
克鲁伊夫也许是最适合解答这类玄虚的人物,他对足球的理解渊深无比,诠释起来形象生动,遇上罗马里奥这类禽兽不起作用,却可能让书生茅塞顿开。我这么想像,克鲁伊夫夫子论道,循循善诱从本质说起,煮酒论史,将「足球是什么」的考问揉合于各国文化之中,没准能给中国足球指条明路。
(图)克鲁伊夫有独到的足球哲学
足球的本质所以重要,涉及民族特性。足球是规则最简单的大型队际运动,当初规则只有「十诫」,简单才能普及,没文化也能玩耍、理解和欣赏,要不文盲加林查何以成为巨星?英国人最早带去巴西的是板球,当地人横竖看不明白(我在英国三年,愣是无法培养起兴趣,那破玩意儿一打就是一天, 但因为穿戴整齐又早于足球输出,深受印度阿三喜爱,趋之若鹜,一边干活一边收听实况转播)。查尔斯-米勒带了两只足球去巴西,这项运动勾起当地人浓厚的兴趣,顿时星火燎原。
又因为简单,每个民族理解和运用也不相同,意大利人视足球为工作,德国人视足球如打仗(想象一下那个把人逼疯的参谋部),西班牙人的足球是斗牛的翻版,巴西人将足球作为嘉年华的延伸,英国人只觉得那是游戏(凡戏必赌)。不一样的态度和活法,导致足球战术因人迥异。足球并非只关乎(好)球员,它还涉及协作、空间和规则,战术是风格的表达方式,阵型是战术的载体。
我这么定义战术:将十一名球员进行位置分工,在一个体系、框架内进行协作的方法。
足球不仅讲激情讲技术,比素质比配合,更看个人才华和集体相得益彰。过分夸大球员的能力和自主意识,或过分追求打法的枝末细节,都是不健康和狭隘的。影响战术和阵型的还有人们对成绩和美感的诉求,这两者之间的平衡最难达到,成绩和美感之间的冲突,贯穿于战术发展的历史,求得平衡者凤毛麟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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