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纳乌的王子，与被放逐的骑士

2015年的4月5日，皇家马德里主场对阵格拉纳达，白衣7号克里斯蒂亚诺-罗纳尔多用了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就让格拉纳达门将奥耶尔从球网里五次捡出皮球，这是皇马48年以来最酣畅淋漓的一次胜利，这也是皇马当家球星C罗职业生涯里第一次独中五元。

而在13年前，同样有一位皇马前锋在一场比赛里打进五球，帮助球队7比0大胜拉斯帕尔马斯。那是新世纪伊始巨星璀璨的银河战舰，完成这一壮举的则是一位在伯纳乌历经爱恨情仇的不朽传奇，费尔南多-莫伦特斯。

如果你听过达沃-苏克和米贾托维奇在西甲相濡以沫的时代，如果你亲眼看到罗纳尔多和欧文在国家德比的潇洒表演，如果你经历了银河战舰二代C罗和卡卡在伯纳乌的世纪牵手，那么你一定不会忘记劳尔和莫伦特斯这一对双子星，他们也曾闪耀在伯纳乌数万人的目光下，也曾在皇家马德里的史册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而莫伦特斯用他的足球的一生向人们解释着他对于足球的理解：不卑不亢，不屈不挠。

在萨拉戈萨被时任皇马主教练意大利人卡佩罗钦点至球队时，莫伦特斯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在拉罗马雷达球场风生水起的莫伦特斯也有理由憧憬自己在伯纳乌的未来，可当他来到球队时，怀有知遇之恩的卡佩罗却离开了球队，取而代之的海恩科斯并没有重用年轻的莫伦特斯，身穿15号球衣的莫少只能在替补席默默等待机会。直到赛季最后，莫伦特斯一共打进了15粒进球，交上了一份还算不错的试卷。而那一年的欧冠决赛里，莫伦特斯首发出场，米贾托维奇打进制胜一球。在莫伦特斯的皇马元年，就以欧冠冠军的姿态完美收尾，这对于这位年轻的前锋来说，是一个值得兴奋的开始。



随着苏克和米贾托维奇的状态下滑和转会，莫伦特斯顺理成章地成为了球队的主力前锋，球衣号码从15号也变成了9号，和当时西班牙金童劳尔组成的锋线双子星在西甲和欧洲所向披靡。98/99赛季两人合力打进44球，一时间风光无两。在拿到人生第一个欧冠冠军的三年后，莫伦特斯又一次站在了欧洲之巅，而这一次他没有只是目睹前辈们的神迹，莫伦特斯用自己的力量帮助球队完成制霸欧洲的伟业。

时光驶入千禧年的第一个赛季，皇家马德里迎来了跨时代的新任主席弗洛伦蒂诺，新主席所奉行的巨星政策和莫伦特斯所具备的特质并不十分契合。随着弗洛伦蒂诺以创纪录的价格签约路易斯-菲戈的消息震惊世界足坛，莫伦特斯便再一次回到了替补席。而这一坐让莫伦特斯的皇马生涯彻底跌入了最低谷，自身状态也起伏不定。

拉斯帕尔马斯一战则成了莫伦特斯的转折点，是役，莫伦特斯在劳尔缺席的情况下出任单箭头以一己之力独中五元，在西甲大杀四方的莫伦特斯被当时西班牙国家队教练所器重，并与好友劳尔以双箭头的姿态搭档出战2002年韩日世界杯。在遥远的东方国度，莫伦特斯不负众望，成为了西班牙队最锋利的杀手，然而在对阵韩国队时却遭遇了世界杯历史上最大的丑闻，这一场世界杯的救赎之旅也就此戛然而止。



那一年的夏天，顶着阿福头的世界冠军，巴西射手罗纳尔多被弗洛伦蒂诺招至麾下，莫伦特斯距离自己的首发又远了一步。

终于，莫伦特斯选择了离开。他一次次的救赎，一次次的被取代。他没有抱怨过，只是默默训练，默默进球。当昔日的梅开二度先生不能再奏出双响，当昔日的双子星只剩下一个人在球场上奔跑，从不认输的莫伦特斯明白了，也许用另一种方法可以重新获得伯纳乌的认同。

他去了法兰西东海岸，摩纳哥，那是一个浪漫到足以亲吻足球的国度，那也是一个群雄并起的欧陆足坛。成为了球队绝对核心的莫伦特斯没有想到，这样的一个足坛，让他的抱负实现地如此匆忙却又戏剧。仅仅是租借至法国的第一个赛季的欧冠淘汰赛，摩纳哥就与皇家马德里相遇了。莫伦特斯面对抛弃了自己的老东家，和摩纳哥一起对抗这支史无前例的银河战舰。

如果说劳尔是这支白色帝国的王子，那么莫伦特斯就像是被放逐的骑士。而今骑士归来，烈马长枪，带着爱，带着恨，带着不知遇的痛楚，带着对梦想的踌躇。在伯纳乌，莫伦特斯带领着来自法兰西的骑士们上演了大卫和歌利亚的神话，他们淘汰了星光熠熠的皇家马德里，莫伦特斯在两回合的两粒进球让皇马一众名将徒呼奈何。而赛后莫伦特斯和劳尔在球场中相拥哭泣的画面，让人心碎。

从此，世界足坛在租借球员时，多了一条莫伦特斯条款。



莫伦特斯走向被自己亲手淘汰的劳尔时，想着如何去安慰难过的好友，却没忍住自己先哭了出来。莫伦特斯说：“那一刻我的心情是分裂的。”在莫伦特斯远走法国之后，劳尔在俱乐部的状态也一直下滑，相反的是，莫伦特斯却与摩纳哥一路高歌猛进闯进决赛，遗憾的是最终却没有打败穆里尼奥的波尔图，屈居亚军。但是这并不影响莫伦特斯成为摩纳哥的英雄，打进九球的莫伦特斯捧回了欧冠金靴，也捧回了属于自己的皇马球衣。

可这一年，没有了9号球衣，没有了首发，和迈克尔·欧文的竞争中也落下风的莫伦特斯再一次被按在了替补席上，恩师卡马乔的离开，一切的一切都让莫伦特斯放弃了。他终于明白就算他拒绝了各大豪门的邀请，也没办法在自己奋斗了八年的俱乐部拥有一次上场的机会。从一开始这就是一场注定失败的战争，一场注定输掉的赌博。在2005的冬天，他转会到了利物浦，身价仅仅900万欧元。

在走之前的最后一天，劳尔陪着他在皇马的训练场走了很久。

好像在说：与君离别意，同是宦游人。

在说：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在说：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在说：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



其实，劝过莫伦特斯，回头看看自失去了莫伦特斯后的自己，劳尔没有办法掩饰自己的失落，他再也没有当年一头短发的金童模样。不管莫伦特斯去了摩纳哥还是利物浦，劳尔一年的飞行里程里，总有几千公里是属于他的。不顾高层的警告，不顾媒体的猜忌，劳尔和莫伦特斯这一对西班牙双子星对曾经彼此的荣耀和默契始终没有忘记。没有了莫伦特斯的劳尔，留长了头发，蓄满了胡须，掩住了属于彼此的纹身。也许在训练场的那次离别，劳尔更想说，却没说出口的一句话是：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就此，莫伦特斯与皇马八年的故事告一段落，此后漂泊过英格兰，回到过西班牙，又去了法兰西，这一径长路磕磕绊绊也起起落落，可莫伦特斯最爱的家还是在伯纳乌。八年里，你荣耀过，辉煌过，万人欢呼过；黯然过，失落过，备受委屈过。当无数人怀疑你不能取代苏克、米贾托维奇、阿内尔卡时，你没有说话，你只是用时间默默证明自己才是皇马最值得相信的一位。 当所有媒体都在问你何时离开皇马时，你也没有反驳，你只是默默地把握好每一机会，让自己在伯纳乌的梦延长一点。

哪怕只有一点。

直到上赛季皇家马德里在联赛中途被宣告死亡，面对采访时莫伦特斯仍然掷地有声，他说：“想想当年夺得七冠、八冠的时候吧，我们失去了联赛，可我们最终统治了欧洲。”这一语成谶，即便坚持到了第38轮，巴塞罗那还是赢下了西甲冠军。可也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天佑，也许莫伦特斯的话真的魔力万千，这个赛季的末尾，皇家马德里最终奇迹般地在圣西罗了加冕十一冠。

从1997年7月21日到2005年1月10日，当我们回首莫伦特斯在皇家马德里的八年艳艳青春，不只是三次欧冠冠军，两次西甲冠军，也不是那72粒进球，而是这八年你用信念和坚持所铺就的一条长路，而是用了八年的真诚所浇筑的友情。如今我们蓦然回首，也许这一路听起来荡气回肠，也许这一路看上去灯火阑珊，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有那人在过，就好了；有那人在过，才永远不会独行。

罗伊-克里夫特曾经用这样的诗句解释过这世上最美好的在一起，“我爱你，不光是因为你的样子，还因为和你在一起时，我的样子。”当年的劳尔一定也读过这亘古永恒的一句，所以才那么想追寻莫伦特斯的影子，所以才那么想和莫伦特斯一起用足球告白彼此的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