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2013年的纪录片《The Class of "92》中,菲利普·内维尔所说:“60、70、80年代,利物浦如日中天,无论是音乐、足球。我想在某种程度上,过去20年是曼切斯特的时代。石玫瑰乐队,绿洲乐队,曼联。这两座城市有太多相似之处,人们的精神、斗志、诚实,以及正直。这就是民族性格,不是吗?”随后他又补充道:“这是年轻人的舞台,音乐风格在变,政治在变,足球也在变。”上世纪90年代末,互联网掀起的全球化浪潮方兴未艾,英国则凭借着传统文化实现了不列颠的又一次入侵。Oasis、Blur、Radiohead、Suede,和利物浦、阿森纳、曼联一起成为了最重要的文化输出。说实话,如果往细处深究,现代足球每支球队的技战术都差不多,都在强调三条线之间的压迫,强调对肋部空间的运用等等,如果从局外人的眼光看来,喜欢曼联和喜欢马德里竞技没有太大区别。这就像是在长辈眼中,“不成熟”的我手捧少年漫,小学时候看的《圣斗士星矢》《龙珠》,中学时候看的《幽游白书》,直到现在还在追的《Hunter X Hunter》《海贼王》似乎没什么区别,它们都不过是在强调友情、努力、梦想,主角都会经历能力膨胀。竞技体育的领域中,你所喜爱并追随的球队也如此。技战术永远只是壳,球队的历史、积淀,即这支球队的价值观,才是无论球员教练更迭、成绩好坏而始终会为它扭开电视机的原因。当我从98/99赛季有的没的、只是因为广体正在直播曼联而开始看曼联的比赛开始,我不自觉地见证了球队的历史,不自觉地把自己的喜怒哀乐投放在球队身上,我不断地从92班这些出身平凡的巨星身上寻找慰藉,包括后来的C.罗纳尔多,在初涉职场的头两年我甚至把每周末观看曼联的比赛当做是我最重要的励志仪式。就这样,我让自己参与到了这支球队的文化及情感体系中来。
从这个角度上来说,足球和追星还真没有什么区别。 (3)
2014年,虎扑翻译团推出了《Alex Ferguson: The Autobiography》之中译本。98/99赛季的成功让曼联瞬间涨粉,我和许多人一样在那之后从盲目崇拜的赢球蜜进而成为球队的死忠,期间经历了贝克汉姆出走后、基恩反目、范尼反骨,2003年至06年间,爵爷在书中自称“我人生最大的低谷”,再到见证C罗崛起,曼联重回世界最佳的过程。而后又是巴萨令人窒息的绝对控制力,曼联和巴萨的几次PK,令人记忆深刻的是斯格尔斯的远射,以及2009、2011两次令人绝望的败北。这本《亚历克斯·弗格森:我的自传》讲述的绝大部分都和期间吻合。我很喜欢这本书的原因是,这些都是我成长的一部分,此前我已经通过电视机、媒体了解了足够的信息,而我的教父在卸任后以他自己的视角又把这些事情说了一遍。包括爵爷所提到菲尔的离开。书中是这么写的:
我邀请菲尔来家中谈谈,于是他跟妻子朱莉一同来访,但开始我没注意到她在车里。我对凯茜(弗格森太太)说:“去请朱莉也进来。”但当凯茜出现在面前时,朱莉开始抽泣。“我们不想离开曼联”,她说,“我们喜欢呆在这里。”凯茜给她端去一杯茶,但她不愿进屋。我觉得她是害怕情绪失控让丈夫难堪。
中学二年级,我的第一件曼联球衣(当然是A货……)印的就是12号——这是菲尔的号码,也是我在场上的位置。迄今为止,我依然认为曼联过早地放走了菲尔。这也和当时爵爷希望球队更为大陆化有关,菲尔、以及巴特,他们成为了牺牲品。让我动容的是书中所写到的这个细节,弗格森对太太团的描述更多于菲尔本身。这意味着什么?这就是曼联、尤其是92班这群孩子们的文化。他们是坦诚相待、从10岁起就一起成长的小伙伴,弗格森就是他们的父亲,他们之间的关系远比球场上我们见到的更多。我曾认为老球员对小球员的蹂躏百害而无一利,可就像菲尔在《The Class of "92》所说的,那些难以启齿的恶作剧(如贝克汉姆被老队员们逼着当众撸管)让小球员在老球员门前出尽洋相,这使得他们之后在球场同样出丑时,能获得老球员和其他队友发自内心的宽容(菲尔,你在俱乐部和国家队的送点,你以为我会不记得吗……)。相较之下,小贝(抱歉,可能我一辈子都只能称呼他小贝了,就像92班喊他Becks一样)对这种文化明显持保留态度。现在球队已经没有这些所谓“陋习”了,球队的组成也更多元化了,可你不觉得,也是因为这样,曼联失去了他们的凝聚力吗?
(4)
在《The Class of "92》里,吉格斯面对镜头说,我讨厌输球,相比于高光时刻,输球更容易让我在夏天的假期里闷闷不乐。这也是曼联最重要的特质。如弗格森在《我的自传》里说,“胜利和庆祝夺冠的*河蟹*并不是足球的全部。”“卷土重来——这是曼联精神重要的一部分。”弗格森执教生涯里,打造了四代曼联,这让我想到了Miles Davis,这位成长于咆勃岳的爵士巨星,先后引领了冷爵士、硬波普、融合爵士的风潮,如同他受邀白宫宴会,面对坐席中对他不礼貌待遇时当场翻脸所说:“我这一生做的事,就是将音乐潮流改变了五六次。那么,你呢?”我渴望自己也能拥有这份自信。
92班在谈起弗格森的时候,聊到爵爷有一个“嗜好”:喜欢跟球员们讲足球之外的人生。换句话说,爵爷也是一位“鸡汤党”。传记结尾,也是这么一碗鸡汤,不愿独自品尝,遂分享:
“1993年我们第一次赢得联赛冠军时,我不希望球队松懈定下来。对不进则退的恐惧让我寝食难安。我非常坚决地继续前行,不断强化巩固我们的地位。我曾经这样告诉1993年的那一批球员们:‘有些人在假期里只想去海边的索尔克特茨,那里距离格拉斯哥只有25英里。有些人甚至连那儿都不想去。他们喜欢待在家里,或者在公园里看看小鸟和游来游去的鸭子。而有些人想要去登月。’”
是的,“一切都取决于人的志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