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兰的排兵我们看不懂，曾经的勇气去哪了？

        大概是由于普通读者对于斯维特拉娜-阿列克谢耶维奇阿姨实在没什么过多地了解，北京时间昨天傍晚诺贝尔文学奖颁出之后，人们在社交网络上只能继续把村上春树大叔拉出来编编段子吐吐槽。如你所知，诺贝尔文学奖之于村上春树，已经跟奥斯卡最佳男主角之于“小李子”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一起，打卡上班一般地成为了“反正又到了这时候不管烂没烂掉我都要嚼一嚼”的年经梗。

        等等，当然，如此让人感到熟悉得几乎不会改剧情的，还有各种预选赛上的中国男足。
        
        【梦一场】

        如果说看完对阵不丹的比赛我还觉得“还好还好起码进球数足够看了”，经历过主场闷平中国香港之后我还认为这不是世界末日只是惯常性地送送温暖，看过三球完胜马尔代夫我还安慰自己说国足这状态对付这一阶段预选赛大概是够用了，可是昨天比赛结束之后，我真有点儿睡不着觉了——从年初的亚洲杯，到此时的世亚预，真的有些大梦一场的感觉。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看过亚洲杯，很难相信昨天晚上出现在卡塔尔客场的球队，就是那支曾经给我们希望的中国男足。

        你不会相信同样的一支球队，大半年前还能面对沙特和乌兹别克斯坦做出连贯地快速传切，甚至在落后时还能通过调整逆转场上局势；大半年后却只能在卡塔尔的高位逼抢之下连连犯错，停球、传球、接球皆尽显业余水平，动作衔接完全无法成形，更谈不上什么推进和反击了。

        你也不会相信，同样的一支球队，大半年前还能在扳平乌兹别克斯坦队的时候连续换上孙可和刘彬彬加强进攻，一点儿没有“今天能踢成这样就行了反正我已经习惯打平即可出线”的意思；大半年后却在落后之际看不出什么太明显的求生欲望和决心，至于什么实打实的战术转变抑或换人调整，更是水中望月。

        你看，这就像是你刚刚觉得自己手中捧着的是一本热血漫画，看着看着突然被重新换成了一本阴郁的苦难民族史——我们不是不能在落后时不慌张不发热，稳扎稳打，步步为营，我们也不是不会打出有效的反击，甚至控制场上的节奏，可到头来，还是踢回我们熟悉的，中国男足式比赛。

        中国球迷一直所期待的，其实就是每场比赛有哪怕一丁点的进步，就好。
        
        国庆长假的最后一天，张磊和那英在鸟巢唱起了那首老歌《梦一场》：“我们都曾经寂寞而给对方承诺/我们都因为折磨而厌倦了生活/只是这样的日子/同样的方式/还要多久。”对于中国男足球迷来说，没办法，这样的日子，同样的方式，真的不知道还要多久。

        不知道还有没有懂球帝记得，东亚杯之后我曾写给中国男足十个疑问，现在想想看，那十个疑问拿到昨晚的比赛中，竟然依然可以再问一遍。

        譬如，郑智依然是国家队最为不可或缺的那个人？是的，毫无疑问还是的。还是那句老话，即将年满三十五岁的郑智就像一面镜子，照射出了这些年来所有中国球员储备的一地鸡毛。看完昨晚的比赛后似乎可以再加上一句，中国队其他球员的表现——除了那个依然不断做出各种世界级扑救给球队续命的王大雷——真的有点儿配不上这位老将，这真的是郑智最后一次的世界杯机会了。

        譬如，吉翔到底能不能胜任国家队的右边后卫或右边前卫？不能，真的不能。东亚杯之后写过的，“其实我还挺欣赏吉翔这名球员的，也很怀念德拉甘时代和孙可两翼齐飞的那个七秒哥，只是东亚杯上右边后卫这样的安排和表现，我真的不能接受。”真的，在这一点上，我真的很难理解佩兰那近乎偏执的做法。

        类似这样相同不变的疑问还有很多，一遍又一遍问过之后，可能就像歌里所唱的那样，“早知道是这样/像梦一场/我才不会把爱都放在同一个地方/我能原谅/你的荒唐/荒唐的是我没有办法遗忘/早知道是这样/如梦一场/我又何必把泪都锁在自己的眼眶”。
        
        【山丘】

        昨夜电视里播放半场集锦的时候，配的音乐是李宗盛的《山丘》。小李在画外淡淡地唱着，“说不定我一生涓滴意念/侥幸汇成河/然后我俩各自一端/望着大河弯弯/终于敢放胆/嘻皮笑脸/面对/人生的难。”电视外，无数中国球迷在煎熬着，这样“人生的难”，我们已经面对过太多太多，却始终没法做到“嬉皮笑脸”。

        中场结束之后，很多球迷在不断地“质问”主教练佩兰，为什么面对实力并不是那么强劲的卡塔尔，要在一开场就摆出一副“今天我就是奔一分来的”架势。要知道，对手并不是韩国日本或者澳大利亚，而只是在此前的比赛中将将绝杀了马尔代夫、险胜了香港的卡塔尔。

        这种胆怯甚至传染到了球场上的每一位球员，我知道他们的基本功不扎实不是一天两天了，可是他们在对手面前实在表现得太没信心，太过温良恭俭让了。而过往的经验已经无数次告诉我们，假如你不是意大利国家队，假如你的球队之前不是人品一路爆种各种灵魂附体，这种单纯摆大巴的战法很难持续——你很难在九十分钟的比赛里时刻保持统一的防守强度和专注度。所以那个乌龙助攻导致的丢球怪不得别人，你的战术，几乎就是准备好来这里挨打的。

        甚至在中场休息之后，在“留给中国队的时间已经不多了”的时候，中国队才做出了几个完全称不上是以死相拼而基本只是按部就班用完名额的换人调整。我们可以理解佩兰在这样重要的客场比赛中表现出来的谨慎。只是，当问题出现的时候，当局势变化的时候，是不是可以有一些及时的调整呢？更要命的是，中国队的问题几乎明摆着：

        三后腰的配备本无可厚非，可是在防守中基本对不上对手的重点进攻球员，基本没有什么秩序，甚至显得有些浪费；郑智的位置非常别扭，他本来应该是中国队的中场核心，可是拖后的位置被蔡惠康占据使得郑智无法后撤成为核心(当然对手对郑智的逼抢强度也很高)。
        从后一点可以看出，赛前做出充足准备和应对的是对手卡塔尔，而不是我们自己。
        
        说到赛前，媒体大肆渲染了各种中国男足的利好。什么裁判组变更啊，什么球场内部空调降温啦，可事实证明，中国男足就跟中国股市一样，所有的利好都只是为了给你一点点曙光，然后把你套牢更深。那感觉就是，“越过山丘，才发现无人等候。”

        平心而论，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踢过像昨晚那样舒服的西亚客场比赛了：对手不卧草不假摔不使盘外招，裁判不来恶心人有时甚至还给点儿小恩小惠，最后甚至连裁判都给你五分钟补时，想看看上帝能不能午夜加个班。可是没办法，所有这些，包括幸运女神的眷顾，都一如既往地与中国男足无关。

        似乎昨夜唯一能让人看出点儿乐观的，就是于汉超和武磊上场之后的那一些起色，重新回到中场靠后位置的郑智也更加得心应手。然而值得玩味的是，这样的球员我们不是没有，这样的战术我们不是踢不出来，只是，真的来得太晚了一些。

        有时你会怀疑佩兰到底有没有好好观察球员在联赛中的表现，或者说球场主席台的视角是不是跟其他位置不同？有时你又会想，就算把黄博文、张稀哲、蒿俊闵们带来又如何，他们的技术真的会比场上的球员高出多少？对于佩兰手下的这支中国男足来说，一贯便是“我就是去拼对手的，没准备追求什么场面上的好看”的思路，只是，你应该把手中的这些牌打好，应该让场上的球员，真的拼起来。

        否则，我们又得四年一个轮回，开始进入数学考试时间。成绩最好的小组第二？我们现在甚至连成绩最差的小组第二都不是，我们是小组第三。比赛结束后，可以看到现场依然有很多球迷站起来为国足的小伙子们鼓掌加油，只是不知道国足之后的表现，能不能稍微配得上这样的球迷，这样的懂球帝。

        “也许我们从未成熟，还没能晓得，就快要老了，尽管心里活着的，还是那个年轻人。”球迷们的时光，不应该被这样虚度。希望若干年后，当《中国足球史话》回忆起这届世界杯预选赛的时候，写出的是一个美好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