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战时，英国的球星们是如何捍卫正义的？

        为什么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70周年阅兵要搞得这么隆重？一句戳人泪腺的回答是这样的：因为再过10年，这个世界上恐怕就再也没有二战老兵了。不过，老兵即逝，正义犹在。正义形态若干，今日只说二战时期的英国足球。
        
        我始终认为竞技体育与生俱来的性格就是公平正义，足球尤甚。著名好莱坞影片《胜利大逃亡》很好的诠释了这一点：电影里，德国纳粹为了提振士气，组织前苏联战俘与自己的足球队比赛，并对前者做出“只许输”的指令，可最终未能如愿。赛后观众涌入场内制造混乱，帮助英雄战俘球员顺利脱身，成为一段荧屏佳话。
        
        （图）电影《胜利大逃亡》海报

        虽然影片原型事件的结局并非如此美好，但职业足球运动员对战争的贡献与牺牲在人类历史中实实在在地打下了正义的烙印，70年后的今天，他们仍能单纯地触动人心。

        20世纪30年代末，阿森纳正陷入一场与球队实力完全不符的财政危机，同城劲敌切尔西嗅到了一丝机会，新任教练比利-比勒尔走马上阵，前锋乔-帕内和吉米-阿格也正在向明星球员蜕变，蓝军的战术和实力都有了极大的改观，他们正打算撑起伦敦的门面、称霸英伦。

        不幸的是，二战即刻爆发，德国纳粹征服英伦的欲望显然比切尔西更加强烈。1939年8月，政府下达了首批“儿童撤离伦敦”的命令。一天后曼联来访切尔西，现场观众仅1万5千人，双方1-1战平。防空部门在大街上用帆布做成临时储水池，零售店老板们在他们的橱窗外做了防损错失，而防毒面具已经成了出行的常备用品，似乎战争一触即发。 德国闪击波兰的坏消息传到英国后，恐怖气氛迅速蔓延，联赛球场上座率直线下降，就连利物浦与切尔西这样的强强对话也仅能吸引1万2千人到场。

        1939年9月3号上午11点15分，英国首相正式宣布对德宣战，伦敦大街小巷第一次响起真正的防空警报声。 足球像其他供需品一样很快成了战时稀缺资源。一个临时的足球联合委员会决定暂时中止1939-40赛季的英格兰联赛。俱乐部给球员的工资也只发放到9月6日，购买季票的球迷可以退票。已经赛完的比赛将从联赛中抹去，比赛结果当做杯赛来记录。虽然联赛管理委员会允许给签约球员每周发放1.5镑的生活费但停发进球和出场奖金。接下来的日子，足总便不断接到增加生活困难球员的补助金请求，但他们很难找到恰当的解决途径。

        就在国家危亡、联赛停摆之际，不少职业球员选择走上战场，用另一种方式捍卫荣耀。 早在英国对德宣战之前，博尔顿队长哈里-高斯林就响应国家号召，经过严格体检，在英国皇家陆军新兵训练营名册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就此成为英国二战期间第一位正式入伍的职业足球运动员。

        1940年，效力于普雷斯顿队的汤姆-芬尼加入英国皇家装甲部队，成为一名坦克驾驶员和机械师，随部队开赴北非。同行者还有利物浦队员鲍勃-佩斯利（20世纪70年代成为利物浦主帅），他加入了英国皇家陆军第73炮兵团，后来还因精于钻研、肯于动脑而成为操作反坦克武器的军事高手。除此之外，一同驻扎北非的还有英格兰皇家园林巡游者队门将雷格-阿伦、绰号“兔子”的切尔西快马帕森斯。后者在12年后还帮助母队夺得队史首个英格兰顶级联赛冠军。
        
        （图）切尔西“快马”帕森斯

        当然，不得不提的还有著名的马特-巴斯比和比尔-香克利。前者在战争中成为英国皇家军舰上的一名枪炮士官，一次战斗中，他与战友合作击沉了一艘潜艇，巴斯比本人因此得到战斗勋章；后者则被安排进入军人足球队，赴各个战区举行慰问比赛，以此鼓舞士气，这支队伍中还有埃弗顿边锋托米-劳顿、莱切斯特边锋斯坦利-马修斯这样的好手。 据英足协统计，当时，狼队有91人参加空军，而利物浦有76人，哈德斯菲尔德有65人，莱斯特有63人，查尔顿有62人，普雷斯顿有55人，伯恩利52人，谢周三50人，切尔西44人。
        
        （图）马特-巴斯比爵士

        与此同时，战争的后方，足球也没有停滞不前。停摆期间，类似一战时期的区域性联赛再次启动。 1939年10月3日，11支伦敦职业足球队正式组建联赛，形成首都足球联合会。球队根据原联赛排名分成两组：A组包含切尔西、阿森纳、布雷特福德、查尔顿、托特纳姆和西汉姆。B组包含奥德肖特、布雷顿、克莱普顿、水晶宫、QPR、雷丁、萨斯恩德和沃特福德。

        尽管当时各家球会均阵容不整，但比赛还是以一种非常规的方式顺利展开了。第一场球开踢时，阿森纳队中44名职业球员中有42人应征入伍，阵容残破不堪。于是，他们沿用了其他球队的范例：挖其他俱乐部的球员来进行比赛，以保持球队的正常运转。那时阿森纳引入了一些高规格的“客人”，比如斯坦利-马修、斯坦-摩滕森和比尔-香克利，他们都曾穿上过红色的战袍。

        接下来，88支英格兰球队中的绝大多数（82支，不确切数字）全部参加到区域性杯赛中，比赛从10月21号开踢。甚至有利可图的足球彩票也重新开启了，部分比赛有BBC进行转播，然后由欧洲广播电台发送到英国部队所在营地。让人略感遗憾的是当时地域性的比赛没有得到“官方认证”，很多经典瞬间都因此显得成色不足。比如，切尔西曾在客场11：2战胜QPR，一家报纸这么纪录着：“主队球员拼命抵挡切尔西天才前锋们对禁区发起的攻击，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致命杀手乔-帕耶和法冈各进四球。”

        与区域联赛相伴的则是德国空军对球场接二连三的袭击与毁灭，海布里和老特拉福德就未能幸免，唯一令人欣慰的是，我们看到了同城球队由“死敌”转为“兄弟”的温情画面。当时，阿森纳的海布里球场成为了防空重点设施之一，主队只好硬着头皮与同城死敌热刺共用白鹿巷球场（事实上，一战期间热刺曾一度用海布里作为他们一些比赛的主场。这一次热刺算是投桃报李，还了阿森纳一个人情）。
        
        （图）战时受损的海布里球场一角

        即使这样，灾难还是在1940年10月来到，一个重1000磅的炸弹落在了离海布里球场不远的小屋处，而当时几名皇家空军正好在小屋内，其中两名不幸丧生。大量的混泥土被吹散在大钟看台，北看台因大火而被毁坏，顶棚倒塌，北看台前的球门也被毁掉；南看台也遭到了一定程度的损毁。相比之下，老特拉福德显然更加无辜。由于十分靠近德军重点打击地区Trafford Park Industrial Estate，它遭遇了池鱼之殃。1941年3月11日的晚上，老特拉福德球场遭受两枚炸弹的直接轰炸。像热刺对阿森纳一样，曼城也与曼联分享了自己的缅因路球场。正是在这座球场上，曼联赢得了联赛冠军。而直到1954年，老特拉福德才完全整建完工，全面启用。

        战争中的和平因素比比皆是：一名叫做特劳特曼的德军伞兵厌倦了战争，1944年初夏，他从军队中逃走，随后被英军俘虏。在英国，他感受到战争给人们带来深深的伤害之余，还感受到了足球的快乐，逐渐成为一名实力出众的门将。于是，他决定留下来，成为了曼城队的一员。
        
        （图）当年的战俘、后来的曼城门神劳特曼

        失败是邪恶的宿命，正义光芒普照欧罗巴大地的一天终于来到。1945年5月8日，法西斯德国宣布无条件投降，当年应征入伍的职业球员们戎马归来。当然也有人战死沙场，永远地留在了他们捍卫过的那寸土地。二战胜利后的1945年，英国足球联合会年会召开时公布：二战中，为国捐躯的英国职业球员数字为75人。  

        战争结束，足球继续滚动。

        战功显赫的比尔香克利和鲍勃-佩斯利相继在利物浦的教练席上也取得了成功；年轻的汤姆-芬尼则重回球场继续绿茵生涯。在1950年和1958年，汤姆-芬尼两次当选英格兰足球先生，并随英格兰队出战了1950、1954、1958年三届世界杯，1958年世界杯赛上，他还攻破了传奇门将雅辛的十指关。战时英国皇家海军中的一员罗伊-本特利也重返球场，在1954-55赛季，时任切尔西队长的他为球队打入22球；巴斯比就更不用说，带领红魔开创了一个新的王朝，他本人也成为一代传奇名帅。当年的“德军战俘”特劳特曼自1949年与曼城签约后的14年里，为主队出场545次，甚至在1956年英格兰足总杯决赛，特劳特曼颈骨骨折，却坚持上场并为曼城夺冠立下头功。退役后的特劳特曼也多次往返于英吉利海峡，致力于英德之间的文化与体育交流。2004年10月29日，英国驻德国大使托里授予他大英帝国军官勋章 (OBE)。为了纪念他，曼城一家球迷俱乐部还特意命名为“伯特·特劳特曼的钢盔”。
        
        （图）比尔-香克利

        比尔·香克利曾说：“足球无关生死，足球高于生死”。的确，残酷的战争映衬下，足球愈发单纯美好，它是正义、和平、公正，是精神的寄托。全世界的球迷都应该感到荣幸，香克利、巴斯比们当年能够站出来，在血染的沙场上，爷们一样地战斗。

        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70周年之际，向他们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