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重大的欧冠比赛前,我都会有一个仪式。无论是主场比赛还是客场比赛,我都会在球队下榻的酒店吃午饭,然后和一名队友一起去喝杯咖啡——这个人通常是施梅尔策。然后,我会回到自己的房间,放点音乐。我躺在床上,闭上双眼。我只是...呼吸。我感觉自己的胸部在上下起伏,我以我的方式想象着比赛的进程发展。这只需要几分钟的时间,但是我需要它。随后,我会立马给我妻子打电话,确定她的状态还不错。然后,我关掉手机,走向球队大巴。
2017年4月11日——那晚,我们应该在欧冠联赛四分之一决赛中迎战摩纳哥队——上面的那些事我全都做了。
从酒店开往威斯特法伦球场的路程只需要几分钟的时间。这几分钟仅仅足够你和身边的人进行一个简短的聊天。我当时和施梅尔策坐在一起,我记得当我们动身后,施梅尔策要求从我旁边的架子上拿瓶水。我手伸过去,随后...Bang!我们的窗户边发生了爆炸。 然后,所有的事都以慢动作的形式发生了。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想,我只是有点木讷。不过,我的大脑是在飞速运转的。在大概两秒钟的时间里,我想到了我的整个人生。我想到了死亡——不过我也想到了活命。随后,我想到了我的家人。我想到了我五岁大的儿子,一岁大的女儿和我的妻子。我能感受到他们和我是在一起的。
然后,我从思考中又回到了现实,意识到我在哪里。我转过身,看见了队友巴尔特拉。他的手臂在流血...非常严重...我抬头看了他的眼睛。我永远不会忘记他的双眼,它们充满了黑暗和恐惧。我看见巴尔特拉身后的其它人开始站起来,不过我尽可能地大声尖叫起来,“趴下!趴下!离窗户远点!”
我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或者爆炸是否结束了。我朝着大巴司机大喊道:“别停下!求求你了,千万别停下!请继续动起来!我们必须动起来!”
我认为也许有人会试图登上大巴,你知道...然后杀了我们所有人。
在我们稳定下来,确定外面没有人之前,大巴在路上移动了几米。我的耳朵在嗡嗡作响,不过我的状态还好。我还活着。我把手机开机,然后打给了我的妻子和母亲。我告诉他们我没事——但是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挂了电话,环顾四周...每个人都相当镇定。没有人移动或者谈话。当我下车的时候,我没有看大巴,我只是想远离它。
几分钟后,有人给我打来了电话。这个人是巴尔特拉的妻子。我是球队中除了巴尔特拉以外,唯一可以说西班牙语的球员,我必须跟她说明发生了什么——或者至少尝试着去说一下。我告诉她巴尔特拉正在去医院的路上,我们还不清楚他受的伤到底有多严重。我可以听见她哭泣。只要我活着,我就不会忘记那个声音。永远不会。我不知道那一刻她到底有怎样的感受。
我们走下大巴后,我并没有哭泣——我只是感到震惊。我只是尝试着去正常呼吸。
我们走回酒店,然后我在一片寂静中,开车回家了。没有广播,没有音乐——只是把车窗打开,听见我的车子在路上行驶的声音。从我们走下大巴到我返回家中,整个噩梦般的过程大概持续了一个小时。这一个小时,我慢慢地在调整呼吸。
我把我的车停在车道上,在人行道上走了几步...我看见我的妻子和孩子站在门口。我停下了脚步——看了他们几秒钟。然后,我开始哭了。我哭了,就像我从来没有哭过一样。我拥抱了我的女儿。我能感觉到她的脸紧靠着我的脸,我觉得,我实在是太幸运了。我实在是太幸运了。我实在是太幸运了。
随后,我想到了巴尔特拉——他很不走运。那一晚,我和施梅尔策以及另一名队友卡斯特罗一起去医院看望了他。他伤得很厉害,但是他的状态还行。他还活着。这才是最重要的。
当我们在医院的时候,我们在等候室里的电视上知道发生了什么。在我们的大巴外,有三枚炸弹爆炸了。它们被藏在路边的树篱里。我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件事,我也不想去处理。随后,我知道有些事会一辈子留在我心底了。电视上,我们可以看到多特蒙德的球迷们在欢迎摩纳哥的球迷们到他们家入住——这些远道而来的客场球迷因为比赛的推迟而被迫滞留在了多特蒙德。这些才是我们的支持者。他们知道这一天早些时候所发生的事情比足球更为重要。
这就是多特蒙德球迷处理事情的方式。我知道,因为我一辈子都是大黄蜂的球迷。
我是一个足球迷。1994年世界杯,当我看见哈吉为罗马尼亚队打进那个惊世骇俗的进球后,我就迷上了足球。我当时是在我们家双层床的下床铺,我的兄弟Ufuk在上床铺,我和他一起分享了这个进球的喜悦,当时我们是在德国的迈纳茨哈根。当哈吉攻入那个进球后,我和他双双大叫起来。几周前,我们曾请求父亲为了世界杯将电视放在我们的房间。从那时起,我尽可能多地观看足球比赛。我记得罗马里奥和贝贝托在最后几场比赛中为桑巴军团摧城拔寨的场景——那真是太美妙了。从那时开始,我便知道这是我的运动。
当我长大的时候,你要么是多特蒙德的球迷,要么是沙尔克04的球迷,因为这两支球队离我们城镇非常近。我要感谢上天,在我七岁的时候,多特蒙德敲开了我家的大门,邀请我参加他们的青训营。那一年多特蒙德赢下了联赛冠军,那时我就爱上了这支球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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