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阿富汗女足队长：她逃离了祖国，却离不开足球

(图)卡莉达-博帕尔

卡莉达-博帕尔（Khalida Popal）曾经是阿富汗女足队长，不过她为此付出了代价。“有时我仍会做噩梦。”她轻声说道，“那些男人站在那儿，他们看着我大笑，我甚至害怕他们会强奸我。”

阿富汗被认为是女性踢球最危险的地方之一。由于担心生活和人身安全受到威胁，在六年前，博帕尔不得不离开她的家庭和祖国。

在博帕尔年纪很小的时候，她的母亲（一位体育教师）就教她踢球，并向她灌输了一种信念：踢足球不仅有趣，还会让她变得更强大。遗憾的是在当时，塔利班刚刚夺去阿富汗政权，阿富汗社会并不认可女性踢球。在阿富汗，许多父亲和儿子认为他们的女儿和姐妹不应当踢球，甚至会将踢球的女性称作“妓女”和“贱人”，认为这些女性损害了他们的家庭荣誉和他们的文化。

随着博帕尔名气增长，阿富汗女足取得成功，她成了一个越来越显眼的攻击目标。当博帕尔在街上行走时，有人朝她扔垃圾；有人当面冲她咆哮，威胁她，或者是打电话恐吓说会让她和与她关系亲密的人陷入危险。

博帕尔回忆说：“我的问题不仅仅是持枪的塔利班（武装分子），还包括那些穿西装打领带穿皮靴，却跟塔利班心态一样，反对女性和她们的声音的人。”

博帕尔最终知道她别无选择。“我想我不得不离开，否则我可能会被枪杀。我在一个晚上做出了决定。除了父母之外，我没有告诉任何人我要离开。那是一段非常艰难的时光。我不知道该带走那些行李，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国，或者最终在哪儿定居。我只带了装着电脑和一张球队合影的包。我没有带我的足球装备，也没有带其他任何东西。”

“那时我没时间跟队友们联系，她们不知道我为什么会突然消失。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没有告诉她们我经历了些什么，我不想让她们感到害怕，不想让她们因为我的决定而放弃（足球）。因为在她们眼里我是领袖，是一位能够捍卫她们的强大女性。”博帕尔说道。

博帕尔离开喀布尔（注：阿富汗首都）去了印度，她在印度低调地住了几个月，其间多次搬家，因为她没有签证，害怕被遣返回国。让人难以置信的是博帕尔仍然为阿富汗女足组织了一场比赛，让她的队友们相信虽然她突然失踪，但一切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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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博帕尔去了位于挪威的一个庇护中心，又从那儿迁到丹麦的另一家庇护中心——在那里的某个难民营待满接近1年时间后，她终于获得了居住权。
但当博帕尔在丹麦时回首往事，她知道她不能放弃梦想。

(图)博帕尔和现役阿富汗女足球员Shabnam Mabarz

“我不再是从前的我。我无数次告诉自己，我之所以冒险，绝不是为了在丹麦的一个庇护中心度过余生。这不是我的目标。我就像一只被困在笼子里的鸟，非常沮丧。”博帕尔回忆说，“我开始不再跟任何人说话。我梦想着有人会来，送我回去。我想念我的球队，我还记得那些呼喊我的名字，与我一起开怀大笑的女孩......那段日子真难熬。”

博帕尔本有机会为当地的一支女子球队踢球，但不幸的是一次膝盖重伤导致她被迫退役。

“突然，我失去了一切。我失去了我的祖国，我的身份；我待在庇护中心，失去了我的家庭。我无法继续踢球。我就像一只被悬在半空的玩具娃娃，既不能在空中飞翔，也不能落到地面。”

在一位精神科医生和抗抑郁药的帮助下，博帕尔逐渐接受她人生中的变化。她开始游泳和骑自行车。她鼓励难民营的其他女性将体育作为一种工具，尝试放松心情，忘记生活中的磨难。再到后来，博帕尔创办了她自己的组织——Girl Power。

“就算当我在庇护中心生病时，我仍会看到情况比我更糟糕的其他女人，我希望拯救她们。我邀请她们一起散步，将足球递给她们，然后告诉她们：‘踢球吧。’她们会追着球跑，用穿着凉鞋的脚踢它。”博帕尔说。

Girl Power找到了解各项体育运动的志愿者，让志愿者与难民们合作，利用体育在他们和丹麦当地居民之间搭起友谊的桥梁。“体育是一个伟大的工具，它可以打破坚冰，帮助女性变得自信。”

博帕尔会在难民营挑选适合阿富汗女足的人才，她还聘请过曾在球员时期参加顶级赛事的美国教练。就在前不久，她们还在美国训练。

“我们不能继续待在美国，因为美国总统反对穆斯林和难民。”博帕尔说道，“如果在我祖国那些仇恨女性的人无法阻挡我，那么唐纳德•特朗普，甚至一百个特朗普加到一起也永远阻挡不了我。”据博帕尔说，她们几乎在今年晚些时候在亚洲组织训练。

去年，博帕尔与丹麦运动服饰品牌Hummel合作，为阿富汗国家队设计了第一套配有希贾布（注：即穆斯林妇女戴的面纱或头巾）的球衣。“这是为了改变人们的心态。体育不会与任何宗教或文化对立。通过这种方式，我们告诉阿富汗人我们尊重他们的信仰，我们为那些既希望戴头巾也想踢球的女孩们提供了机会。”

在上周，为了纪念国际妇女节，萨拉-布朗创办的国际教育慈善机构Theirworld授予了29岁的博帕尔2017年挑战者奖（Challenge Award）。这次颁奖是“重塑规则”（RewritingTheCode）运动的一部分，该运动旨在挑战阻碍女性实现平等的所有根深蒂固的社会偏见。

(图)博帕尔希望更多阿富汗女性踢球，但面临着巨大阻力

“我希望表达的想法是，女性不是非得成天待在家里或者洗碗。”博帕尔笑道，“她们可以踢足球。这应该是她们的一种选择。”

没有人能够阻挡博帕尔。当谈到穿着国家队球衣、触摸队徽和听到国歌响起时的感受时，她的眼睛闪烁着光芒。“我对自己仍然能够参与女子足球感到高兴，也很高兴我还能够为千里之外的祖国做些什么。我踢球时的位置是后卫，这也是我的性格——捍卫女性，捍卫我的球队，捍卫我的性别。”博帕尔说。

与此同时，博帕尔即将开始攻读体育管理学学位课程，她希望未来有机会到联合国或国际足联谋职。她已经告诉国际足联主席因凡蒂诺，她相信国际足球赛场能够实现男女平等。

“我认为男性和女性球员的待遇应当平等。这是我对（国际足联）主席所说的。我直视他的双眼说，‘当你做任何决定时，请想象一位有儿子和女儿的父亲。如果他外出为孩子们购物，他总是希望为儿子和女儿购买价值相当的东西，否则家里就会爆发一次战斗。请想个父亲那样思考。’他（因凡蒂诺）笑着时候，‘是的，我会那样做。’”

博帕尔非常热爱和尊重一直为她提供支持的父母，她的父母也已经到丹麦定居。“我不知道我是否会生小孩，不过如果我有个女儿，我会让她决定她自己想要做什么。我会为女儿购买她想要的玩具，但我不会告诉她，‘你是个女孩，所以这个玩具适合你。’我会给她一个足球和一个玩具娃娃，让她自己做选择。”她说，“我是女人，我必须为自己身为一个女人而自豪。这是我的身份。为了让人们尊敬你，你首先需要理解和尊敬自己。”

这或许就是卡莉达-博帕尔不可阻挡的力量源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