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谈到阿森纳球员梅苏特-厄齐尔，你也许会思考一个问题：足球界还有谁像能够他那样，导致公众意见产生如此巨大的割裂？有人从这位28岁球员的精妙触球和羽毛般的轻盈传球中发现非凡美感，但也有人认为他懒惰且严重缺乏防守技能。
他就像一件当代艺术品，评价他就像做一次罗夏墨迹测验。 以厄齐尔在去年11月份对卢多戈雷茨的进球为例——当时他挑球过掉门将，接着突然卸下皮球，在禁区内用假动作骗过两名防守球员，最后轻松将球送入空门。厄齐尔的支持者们会问，除了他，还有谁能这么做？2014年世界杯，他在德国与巴西的半决赛上的传球也轻松写意。
不过其他球迷却会指出，厄齐尔在上赛季阿森纳对阵利物浦，去年秋天与曼城一役，以及在与拜仁的欧冠比赛中的表现都令人失望。 厄齐尔的声望最近急剧下降到了历史最低点。本赛季阿森纳将有可能无法进入英超前四（厄齐尔发挥不稳定是原因之一），并因此在主帅阿尔塞纳-温格执教的21年间第一次无缘欧冠小组赛。阿森纳球迷表达对厄齐尔的不满，媒体也开始抨击他，某些人指责他“懒惰”和“缺乏进取心”。 前利物浦后卫、评论员杰米-卡拉格最近就在一期电视节目中说：“我们喜欢批评厄齐尔。” 在球场外，厄齐尔在Facebook、推特和Instagram等社交媒体平台上拥有5500万多名粉丝（这一数据超过了凯文-杜兰特、迈克-特劳特和凯姆-牛顿三人社交媒体粉丝的总和）。厄齐尔曾获得世界杯冠军，也许是全世界知名度最高的穆斯林体育运动员，但你几乎不可能了解他。他在社交媒体发布的每一份帖子都由他的营销团队精心策划，并经过了厄齐尔本人在一个WhatsApp聊天群里的批准；他很少将自己的私生活暴露在公众面前。除了近期为推广他的自传而接受媒体采访之外，厄齐尔极少满足媒体提出的深度采访需求，就算接受采访也总是说一些无关痛痒的套话。 即便是在厄齐尔的祖国德国，虽然有狗仔队追踪他与名模、流行歌星的约会，或者他与父亲之间的感情裂痕，厄齐尔仍然像一个谜样的人物。“你很难为这个家伙画一幅画像。”德国记者安德雷斯-波克（Andreas Bock）说，“他被一堵社交媒体的墙包围着。” 厄齐尔究竟是怎样一名球员？他是否是一个懒惰的天才，自私的明星？又或者厄齐尔被许多人误解，公众对他的印象与事实不符？
考虑到这些问题，我希望进一步了解厄齐尔。厄齐尔同意接受我的长访，不过由于时间所限，我们只能通过电话交流。他的教练建议我们进行一次简短的电子邮件通信，但我知道，这无法让我得到我想要的信息，所以我决定飞赴欧洲——第一站，德国。 要想抵达厄齐尔童年时效力的俱乐部红白埃森（Rot-Weiss Essen）办公室，你几乎需要驾车驶离曾经的欧洲音乐之都埃森，然后在一个乡村道路上右转，找到一座破旧的两层楼建筑。那栋楼反映了俱乐部的现状：他们曾是二战后颇有竞争力的一家俱乐部，但目前混迹于德国第四和第五级别联赛。 在红白埃森，厄齐尔的前青训总监安德雷斯-温克勒（Andreas Winkler）告诉我，厄齐尔在12岁那年加入俱乐部，当时他身材矮小。厄齐尔的父亲带他来试试，俱乐部教会了他一些基本功。据温克勒透露，如今俱乐部董事会的部分成员声称他们在当时就被厄齐尔的技巧所震撼，不过事实却是厄齐尔并没有给他们留下深刻印象。 “我们当时想，好吧，就让他试一试。”温克勒说。 厄齐尔在盖尔森基兴的一间两居室公寓长大，有三个兄弟姐妹。厄齐尔家附近住户以土耳其人为主，红白埃森距离厄齐尔家只有10英里，但对他来说，到俱乐部训练就好像穿行到了另一个世界。有时厄齐尔缺席训练，俱乐部的管理者们会在当地公园发现他与朋友一起玩耍。
(图)盖尔森基兴，这是厄齐尔爱上足球的地方 厄齐尔的父亲穆斯塔法（Mustafa）曾经在工厂、茶室和台球厅工作，但厄齐尔才是他的最大希望。穆斯塔法相信有朝一日，他的儿子将成为整个德国最优秀的球员。当年仅7岁的厄齐尔踢比赛时，有时他的教练会站在边线外用德语传达战术指令，穆斯塔法则站在球场的另一边，用土耳其语下达完全相反的命令。 “他的控制欲很强。”温克勒这样评价厄齐尔的父亲，“他想要比生活中的自己掌握更多话语权。” 难以适从的厄齐尔开始变得沉默寡言。厄齐尔在红白埃森俱乐部说话总是不超过几个词，唯一一次例外发生在他们与同城对手Schwarz-Weiss的一场比赛前的夜晚。当时厄齐尔将俱乐部教练（一位前警察）邀请到家中，说：“我们必须赢得比赛。请告诉我，我该做什么。” 在第二天进行的比赛中，厄齐尔获得了一次主罚距离球门35码任意球的机会。对方门将嘲笑他：“他不可能在那个位置射门，我们不需要排人墙。”但厄齐尔并没有将球传进禁区，而是直接射门得分，随后又默默地跑回中线。 厄齐尔和他在红白埃森青训时的教练关系很好，据温克勒说，那位教练的风格与曾在皇马执教厄齐尔的何塞-穆里尼奥相似，知道怎样激发厄齐尔的斗志和让他遵守纪律。“梅苏特需要像那样的人。”温克勒说道，“你需要在正确的时间战斗。” 红白埃森愿意为厄齐尔提供一份月薪4000欧元的职业合同，那笔钱足够厄齐尔一家搬到一间新公寓。但在厄齐尔签约前，当地豪门俱乐部沙尔克04也邀请他加入U19青年队。穆斯塔法立即终止了与红白埃森的谈判，带着厄齐尔回到盖尔森基兴。 几天后，温克勒在家门口收到一包装着土耳其食物的包裹，那是穆斯塔法寄给他的，上面写着：谢谢你。 在所有伟大球员的成长历程中，都会有他们被某个球探或教练偶然“发现”的时刻。一位巴西教练在贝利11岁时发现他的天赋，另一位老球探发现了14岁那年在马赛的一家小俱乐部踢球的齐达内。青少年时期的厄齐尔也在等待自己的伯乐。 厄齐尔13岁那年，他的父亲将他送进了一所与沙尔克04俱乐部共用球场的学校。厄齐尔上午和青年队合练，并且会参加校园联赛。在当时，少年厄齐尔已经是一个看上去缺乏热情的明星。 “他对进球和成为最佳球员不感兴趣。”厄齐尔在学校的一位老师克里斯蒂安-卡拉比（Christian Krabbe）说道，“面对空门，他不会选择射门，而是会通过传球让他的朋友破门得分。”
(图)从青年时期开始，厄齐尔就更加喜欢助攻队友得分而不是亲自终结 起初沙尔克04对厄齐尔也没有多少兴趣。厄齐尔身材矮小，并且“不擅长头球，不擅长防守”，卡拉比说。厄齐尔曾坦言如果他是德国人，名叫马库斯或马蒂亚斯，他很可能会得到更多机会。不过当厄齐尔即将年满17岁时，沙尔克04青训总监博多-门兹（Bodo Menze）对他在红白埃森的一场比赛中的控球能力感到震惊。 当沙尔克04与厄齐尔签约后，俱乐部U19教练诺贝特-艾尔格特（Norbert Elgert）在他第一次参加训练时询问他作为一名球员的职业理想。厄齐尔轻声说：“我想为皇马或巴萨踢球，然后加入一家英超俱乐部。” 绝大多数未来之星十七八岁时已经名声在外，不过在当时，就连许多当地球迷都从未听说厄齐尔的名字。但艾尔吉特没有笑厄齐尔，他告诉厄齐尔，自己为他制订了一份计划。 艾尔吉特发现厄齐尔拥有“极高的足球智商”，但他希望厄齐尔能够更快速地思考。他教厄齐尔“观察、理解、决定、执行”，在比赛中寻找节奏感。短短一年内，曾经在红白埃森俱乐部破旧小楼训练的厄齐尔，就登上了沙尔克04的足球圣殿：费尔廷斯球场。 笔者在沙尔克04与多特蒙德比赛前一周的某个下午抵达沙尔克，在这家俱乐部的咖啡厅与门兹聊了聊。门兹个子很高，头发灰白，说话时直视着我的眼睛。 “我门儿清。”他说，“当他状态好的时候，梅苏特是一名完美的球员。” 那么，这位世界级的球员为什么会被人们视为“缺乏进取心”，为什么他的表现比几乎任何一名其他球星都更不稳定？在被问到这个问题时，曾与厄齐尔共事3年的门兹沉思片刻，随后以一种典型的德国人风格答道：“他也会有起伏。”然后他耸了耸肩。 当厄齐尔状态上佳时，他就像车轮上的一个闪亮轮辐，让所有零部件以和谐得近乎完美的方式运转。厄齐尔有能力预判比赛发展的局势，找到球场上的开放空间，通过精准的传球瓦解对方的防守——风格简洁高效，如同艺术。
(图)厄齐尔曾对自己的U19教练艾尔格特说：“我想先去巴萨或者皇马效力，再到英超闯一闯” 效力皇马期间，厄齐尔就像是一个Cult明星。他的教练穆里尼奥脾气火爆——在皇马3-1战胜对手的某场比赛半场休息时，穆里尼奥曾当着所有皇马球员的面严厉批评厄齐尔，下半场没有派他出场——他被C罗等超级巨星所包围。穆里尼奥在厄齐尔自传的前言中透露，他在皇马可以“以才华发动进攻”。 在阿森纳，厄齐尔肩负着更多责任，但他很快发现与在西班牙踢球时相比，英国媒体对待有创造力的球员更苛刻。 最众所周知的一个例子也许是：2014年，在阿森纳输给拜仁慕尼黑的一场比赛结束后，《每日星报》记者尼尔-阿什顿（Neil Ashton）在一篇文章中形容厄齐尔是“一个迷失的灵魂，懒惰，而且对比赛不感兴趣”，他还说厄齐尔“骗吃骗喝”，拿着高薪却毫无作为。 阿森纳球迷博客Gunnerblog的作者詹姆斯-迈克尼古拉斯（James McNicholas）解释说：“在英国，我们喜欢看到球员做体力活动，看到他们脸上的疲劳。”他补充称厄齐尔有着“让人遗憾的性情”。 不过德国记者波克认为，厄齐尔并非对比赛不感兴趣。事实恰恰相反，“他想得太多了。”波克说，“他总是在分析自己。” 另外一位德国记者尤尔根-贝格纳（Jurgen Bergener）提到，某些德国球迷认为厄齐尔太关心社交媒体，而这影响了人们对他的认知。 厄齐尔经纪人Dr. Erkut Sogut在被问到人们对他的看法时说：“那是他的肢体语言。其他球员会对球迷说大话，厄齐尔不会那么做。” 当笔者离开沙尔克时，脑海里思考的问题更多了。在沙尔克04训练场的围墙外，我驻足观看了几分钟。一对年轻夫妻站我身旁，其中女士披着蓝白色相间的沙尔克04围巾。当我告诉他们我要到伦敦采访厄齐尔时，她说：“他是我们最喜欢的（球员）。”
上个世纪60年代，随着西德政府开放边境，数十万土耳其移民涌入德国从事低技能工作。与那个年代到盖尔森基兴的许多土耳其人一样，厄齐尔的爷爷在城外的煤矿工作。如今德国拥有大约300万土耳其裔德国人，但他们在很大程度仍然与德国的政治结构距离遥远。 Hukkas Gusagang是一个水烟吧，距离厄齐尔在盖尔森基兴的家很近，距离厄齐尔叔叔的咖啡厅不到50码。一头金发的调酒师巴里斯（Baris）这样向我解释这种文化冲突：“在德国，我们像土耳其人；在土耳其，我们又像德国人。” 当我问当地人对厄齐尔的看法时，巴里斯的回答出乎我的意料。 “在这里，某些人不喜欢他。”巴里斯说，“他们认为他不爱国。” 在厄齐尔效力沙尔克04俱乐部期间，他得到了德国U19国家队征召，后来又成为了德国U21国家队的一员。对厄齐尔来说，为德国国家队踢球似乎是合乎逻辑的选择，不过由于他的血统原因，土耳其国家队也希望他能加入。面对这两种不同选择，厄齐尔回到位于盖尔森基兴的公寓，询问家人的建议。 但与厄齐尔本人一样，对于如何选择，他的家人也出现了意见分歧。厄齐尔的母亲和姐姐鼓励他加入土耳其国家队，不过他的父亲和兄弟建议他选择德国国家队。 经过几个星期的思考，厄齐尔到土耳其大使馆，交还了他的土耳其护照。
2010年10月8日柏林，德国与土耳其在一场欧洲杯预选赛中相遇，厄齐尔作为德国队球员登场。在那场比赛中，每当厄齐尔触球，土耳其球迷就会冲他狂嘘。但厄齐尔仍然发挥不俗，攻入德国队的第二个进球，帮助球队以3-0的比分获胜。 厄齐尔在自传《巨星在路上》（Gunning for Great）中回忆说，在那场比赛结束后，德国总理默克尔向他表示祝贺。“（面对嘘声）你处理得很好。”次日，德国报纸将这位土耳其穆斯林形容为“模范移民”“我们的厄齐尔”——似乎由于厄齐尔的成功，德国社会终于接纳了他。
(图)2010年10月8日与土耳其赛后，默克尔到更衣室祝贺包括厄齐尔在内的球员们 土耳其中场球员哈米特-阿尔滕托普也在盖尔森基兴度过童年，他的出生地距离厄齐尔家只有几个街区。阿尔滕托普曾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说：“我尊重厄齐尔的决定，但我不会那么做。我欠德国很多，不过土耳其是我的祖国。我是土耳其人。”他认为厄齐尔更务实。“如果你是一名德国球员，那么你在市场上的价值会更高。” 的确如此。作为德国国家队的一员，厄齐尔吸引了许多豪门俱乐部关注，他与皇马、阿森纳签约，拿到超出他想象的高薪。但厄齐尔也为他的决定付出了代价。他希望获得家乡人的认可，但这似乎很难。 在Hukkas Gusagang水烟吧，土耳其国家队的比赛总是会吸引许多人观看，不过德国队比赛的观众却少得多——即便是在2014年世界杯期间。德国队阵容中有加纳、突尼斯、阿尔巴尼亚和波兰裔的球员，当世界杯决赛终场哨声响起，德国击败阿根廷夺冠，当地人的情绪非常复杂。
(图)自己的儿子成为世界巨星，这是父亲穆斯塔法长期以来的梦想。但是在足球道路上越来越成功，以及在其他因素的影响下，父子间的关系却越来越疏远 “某些人永远不会原谅他。”当地居民，某沙滩车商店的店主Taner Durmaz在谈到厄齐尔为德国国家队效力的决定时说。不过也有人，尤其是年轻一代能够理解厄齐尔的处境，他们知道对厄齐尔来说，长年累月试图弥合两个孤立的世界究竟有多么困难。在德国队夺得世界杯冠军的那个夜晚，他们穿上厄齐尔的10号球衣，跑到大街上庆祝。 厄齐尔的胜利，也是属于他们的。 渐渐地，我感觉对于这位藏在社交媒体机器背后的球员，我有了更清楚的认识。但真正了解厄齐尔的人仍然不多。在去机场的路上，我与他们当中的两人聊了聊。 巴雷斯（Baris）和埃库特（Erkut）是厄齐尔童年时的两个玩伴，他们在蹒跚学步时就认识了。在杜塞尔多夫郊外的一座办公楼，巴雷斯告诉我，厄齐尔一有时间就会在不太平坦的混凝土球场上盘带皮球。 许多年后，温克勒在与一名记者的交谈中说他记得厄齐尔说过，只有在小时候，他在踢球时才会感受到真正的自由。“没有人分析我，或者批评我。”厄齐尔说。 从某种意义上讲，厄齐尔一直试图找回童年时的那种感觉。当他在2007年创办厄齐尔营销（Ozil Marketing）品牌时，他雇佣了当时从事汽车销售的巴雷斯，以及在加油站工作的埃库特打理他的公司。几年前，厄齐尔在一家酒店认识了另一个说土耳其语的朋友阿里（Ali）——阿里让厄齐尔想起家乡，所以他将手机号码给了对方。 巴雷斯、埃库特和阿里三人将厄齐尔称作梅苏特叔叔。厄齐尔在经济上关照他们，而他们则给了厄齐尔一种难以言喻的稳定感。“他需要这个。”厄齐尔的经纪人Sogut说。
(图)2013年从皇马加盟阿森纳之后，这里的球迷将他看做终结球队冠军荒的及时雨 在厄齐尔与阿森纳签约后不久，他与父亲的关系突然恶化。之前穆斯塔法要么担任厄齐尔的经纪人，要么担任经纪人顾问。据德国记者波克说，随着厄齐尔职业生涯越来越成功，穆斯塔法变成了一个“疯子”，在杜塞尔多夫住300美元一晚的酒店。2013年，穆斯塔法曾和皇马主席佩雷斯-弗洛伦蒂诺爆发争吵，同时还与厄齐尔的母亲离婚。作为回应，厄齐尔解雇了父亲。 德国小报报导称穆斯塔法指责厄齐尔的歌星女友曼蒂-卡普里斯托让他变得“疯狂”，导致父子关系疏远。随后穆斯塔法起诉儿子，而厄齐尔的营销公司则提出了反诉。此事对厄齐尔的职业生涯造成了伤害——在那段时间，厄齐尔的表现特别不稳定。 厄齐尔进一步收紧了他的人际圈，雇佣兄弟和Sogut作为他的代表，并请他的表弟和朋友们至少每个月到伦敦跟他见一次面。 在厄齐尔与父亲关系破裂前，穆斯塔法曾到麦加旅行，回程后与儿子分享了他的感受。去年夏天，厄齐尔也约了几个朋友一起到麦加旅行。据他们回忆，在人山人海的麦加，厄齐尔遮着头走进卡亚巴天房（Ka’aba，亦称克尔白）。 埃库特记得当厄齐尔距离卡亚巴天房越来越近，他说：“是时候抬头仰望了。”厄齐尔眼前一亮，双眼中充满了敬畏。“这真是不可思议。” 巴雷斯说，那次旅行改变了厄齐尔。 我问，旅行归来后的厄齐尔有了哪些改变，不过巴雷斯已经切换话题。我站起身来，与他们握手道别，然后去机场。我将飞赴伦敦。 上个月，在阿森纳主场迎战曼城的比赛前几天，厄齐尔罕见地敞开心扉。当时阿森纳接连输给利物浦和西布罗姆维奇，联赛排名降低到了第6。 厄齐尔告诉德国媒体《体育图片报》：“人们知道我有哪些成就……但当球队状况不佳，总得有人被挑出来。可悲的是绝大多数时候那个人都是我。” 2013年夏季，当厄齐尔在转会窗口截止前不久以打破俱乐部引援费用纪录的5000万英镑的身价从皇马转投阿森纳时，很多人认为他将为阿森纳带来巨变。彼时阿森纳早已不再是2003~04赛季的那支不败之师，连续多年无冠，而当厄齐尔抵达伦敦，“球迷们在街上开派对。”记者麦克尼古拉斯说。 阿森纳主帅温格相信“足球是一门艺术”，人们相信随着厄齐尔加盟，阿森纳将重振作为一家成功且具有艺术美感的俱乐部的声望。然而在厄齐尔加盟接近四年后的今天，阿森纳仅赢得了两次足总杯冠军，却并没有在英超联赛或欧冠赛场表现出夺冠的实力。由于无法持续赢得比赛胜利，阿森纳的美丽足球似乎也不那么美丽了。 厄齐尔与阿森纳的合同只剩下一年多时间，在今年早些时候，阿森纳向厄齐尔开出续约条件——如果厄齐尔接受，他将成为俱乐部历史上薪水最高的球员。不过到目前为止，厄齐尔拒绝了阿森纳的合同报价，有传闻称他已经准备离开这家俱乐部。 温格是否继续执教阿森纳仍有悬念，这支球队将有可能无缘下赛季冠军杯。在这样的情况下，部分球迷认为厄齐尔反映了阿森纳的问题症结：更注重风格而非实质，更注重优雅而非结果。 4月2日，阿森纳与曼城一役前几个小时，在德雷顿公园路，一辆货车车身上写着巨幅标语：“阿尔塞纳下台”（In Arsene We Rust），旁边是扎眼的“10-2”。在与拜仁的欧冠两回合比赛中，阿森纳以2-10的总比分溃败，许多阿森纳球迷感到耻辱，亦觉得一个朝代即将落幕。 厄齐尔在与曼城的比赛中主罚角球助攻穆斯塔菲打进扳平比分的一球，不过他在本方半场的一次丢球也给了曼城破门的机会。双方最终2-2战平，阿森纳在经历近期的连续失利后得到喘息机会，仍然保留着进入联赛前四的可能性。 但在比赛结束后不久，前曼联后卫、评论员加里-内维尔直言不讳地表达了他对厄齐尔的不满。 “梅苏特-厄齐尔，我再也无法忍受他在某些时候的表现了。”内维尔在天空体育的节目中说，“梅西和C罗总是在每一场比赛中全力以赴。我很抱歉，作为一个足球人，我无法接受一名球员就像在煤矿底下那样踢球。” 这真是个绝妙比喻：厄齐尔的家庭曾努力逃避在德国煤矿工作的耻辱。
在阿森纳与曼城的比赛结束后，阿森纳视频节目Arsenal Fan TV的创办人罗比-里勒（Robbie Lyle）询问一名球迷对厄齐尔的看法。当受访球迷评价厄齐尔时，另外一个男球迷突然出现，从他手中抢走麦克风，随后两人甚至发生了小规模的肢体冲突……这或许反映了对于厄齐尔，阿森纳球迷的看法存在巨大分歧。 几个星期后，阿森纳0-2不敌托特纳姆热刺，本赛季英超联赛排名注定将会在近20年来第一次低于他们的同城对手。赛后沮丧的厄齐尔用力踹了白鹿巷球场的大门一脚，甚至在门上留下了鞋钉印。 不过在两名阿森纳球迷一言不合爆发肢体冲突的同时，在附近的Hornsey路，数十名球迷正守候在球场门外，等待机会与偶像合影。其中有一名来自埃及的中年妇女，她带着儿子站在那里，肩披一条绣着厄齐尔头像的围巾。 当小男孩看到厄齐尔的梅赛德斯奔驰穿过球场大门，他放开母亲的手，追在车后跑。 当厄齐尔的车在一个交通信号灯前停下，小男孩终于追了上来，向他索要了签名。没过多久，更多年轻球迷蜂拥而来。一个女孩说道：“厄齐尔，签在我的手上！”他默默地这样做了，然后缓缓卷起车窗，驱车离去，消失在了远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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