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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6/6第四章被遗忘的主席(3)] Sid Lowe:西甲的怕和憎 [打印本页]

作者: zihong    时间: 2015-3-15 19:48
标题: [6/6第四章被遗忘的主席(3)] Sid Lowe:西甲的怕和憎
[6/6第四章被遗忘的主席(3)] Sid Lowe:西甲的怕和憎  由 zihong 发表



断断续续看完了Sid大神的Fear and Loathing in La Liga,趁着兴头挖个坑,一点点译出来跟大家分享下。闲下来就更一点,不保证更新速度。许多涉及板鸭史、队史的人、事、地名的翻译,还要请各位懂球帝多多帮忙指正。
[color=]未经许可不得转载,严禁用于商业用途。
西甲的怕和憎:

巴萨、皇马与世界上最大的体育交锋

Sid Lowe

目录

1 次日晨

2 前日晚

3 被杀害的主席

4 被遗忘的主席

5 圣地亚哥先生

6 驱邪仪式

7 库巴拉建的房子

8 世纪之签

9 金箭头

10 埃雷拉:原版“特殊的一个”

11 我们的最佳大使

12 吹哨的家伙

13 巨星克鲁伊夫

14 五鹰

15 梦之队

16 从不积极

17 三十二年之后

18 猪真的飞了

19 球童与翻译




[ 此帖被zihong在2015-06-06 16:58修改 ]
作者: zihong    时间: 2015-3-15 19:48
1. 次日晨

生与死。而在两者之间的是:足球。


一边是妇产医院,另一边是一片墓地。两造之间,则是欧洲最大的球场,诺坎普。Les
Cotrs公墓有着成排的墓室,层层叠叠像是七层高的储物柜。一把梯子靠在其中的一面墙边,好像在等着某个图书馆员从书架顶端取下一本书。在这34417平方米的墓园内共有28399座坟墓,其中长眠着巴塞罗那足球俱乐部一些最伟大的球员。阿尔坎特拉,俱乐部历史最佳射手,退休后成了一位医生,住在Ramblas外唐人街粗糙的马路边;塞萨尔·罗德里格斯,在射手榜上排在阿尔坎特拉和梅西之后;何塞·萨米蒂埃,“魔术师”、巴萨球员、技术总监——也曾效力皇马;乌尔鲁蒂,门将,他的扑救为维纳布尔斯赢得了11年来的第一个联赛冠军,这也是巴萨在民主化之后的第一个冠军,正是因为他,才有了那句响彻电台的著名台词:“乌尔鲁蒂,我爱你!”


人们说,是库巴拉建起了诺坎普,他的雕像立在入口处,肌肉紧绷,大腿隆起。站在他的墓前,你可以看到诺坎普的北端伸入墓园围墙上空。胡利奥·塞萨尔·贝尼特斯也在这里。他在1968死于食物中毒,仅三天之后就是巴萨对皇马的比赛。今天是巴萨对皇马的次日早晨,44年之后。现在很安静,空旷,阳光很好。


“你应该昨天来看的。”一位在那里工作的女士说,她正引导着游客穿行这座迷宫,路过库巴拉家族区边的玫瑰,由加泰罗尼亚的红黄和巴塞罗那的红蓝组成的旗帜、图画和绥带缀满了墓园。


为什么,昨天怎么了?


“和每次他们对阵皇马的时候一样,”她回道,冲着球场方向点点头。“这里装满了走亲访友的人们,他们也来探访球员的墓地。他们在赛间寻求帮助,寻求一场胜利。”

[ 此帖被zihong在2015-03-15 21:21修改 ]
作者: baixiaojmp    时间: 2015-3-15 20:12
好多乱码啊,楼主加油
作者: zihong    时间: 2015-3-15 20:19
引用2楼 @baixiaojmp 发表的:
好多乱码啊,楼主加油

诶?为啥我这里看不到乱码。。。
@远方的呼吸
作者: baixiaojmp    时间: 2015-3-15 20:24
引用3楼 @zihong 发表的:
诶?为啥我这里看不到乱码。。。
@远方的呼吸

不知道啊,从我这看第一和第二段有一半是乱码
作者: 汉阳    时间: 2015-3-15 20:40


  

  

  


楼主加油!
作者: turnoffradio    时间: 2015-3-15 21:06
lz加油  标题我帮你修改了下 另外第二段都是乱码不知道怎么回事
回头翻译多了我给你加精品
作者: zihong    时间: 2015-3-15 21:22
引用6楼 @turnoffradio 发表的:
lz加油  标题我帮你修改了下 另外第二段都是乱码不知道怎么回事
回头翻译多了我给你加精品

我重新贴了下,好了没有?
作者: baixiaojmp    时间: 2015-3-15 21:29
引用7楼 @zihong 发表的:
我重新贴了下,好了没有?

好了!
作者: YICO_LIU    时间: 2015-3-15 21:36
引用6楼 @turnoffradio 发表的:
lz加油  标题我帮你修改了下 另外第二段都是乱码不知道怎么回事
回头翻译多了我给你加精品

我先给加个色了
楼主加油更新呀
作者: frost23    时间: 2015-3-15 21:40
赞。看目录很吸引人
先占个座


作者: 做人莫邋遢    时间: 2015-3-15 21:41
赞一个,收藏等更新
作者: fqqq12    时间: 2015-3-15 22:09
推荐了~
楼主加油~
作者: zihong    时间: 2015-3-15 22:33
2  前日晚 (1)



2012年10月7日,周日。西甲联赛第七周,巴萨对皇马。这是两位整个体育界最大的死敌间这赛季的第一次碰面——这是件大事:不仅因为它在比赛之外的象征意义,更因为它对体育本身的意义。当天早晨,加泰罗尼亚的《先驱报》头条问道:“仅仅是足球而已?”他们知道答案:巴萨对皇马从不仅仅是足球而已,今天就更是如此。这次碰面被标榜为自1975年弗朗哥将军去世之后最具政治性的一场比赛。


在这场比赛的背后,隐现着经济危机、巴塞罗那和马德里间的财政协商的失败、加泰罗尼亚选举的诉求、以及关于独立公投的讨论。这场比赛的三周前,加泰罗尼亚的“国庆日”使全城陷入停滞,据某些估算,有150万人走上了街头。其中包括巴萨俱乐部的主席罗塞尔。他坚持说他仅仅是以个人身份参与其中的,但今天,俱乐部传统的赛前拼图将是加泰区旗,而这似乎传达着比平日更大的意义。将有近十万人举着黄红两色的纸片覆盖整个球场。有人号召球迷们带上加泰独立旗帜,秀上一颗星。许多人将会照做,其中就包括拉波尔塔,巴萨的前主席。


媒体大战在数周、数月前就已经打响,分歧一如既往。右翼报纸《理性报》激烈地宣扬西班牙统一,它花了27个版面讨论政治,以此谴责比赛被政治化这一事实。同样反对分裂的《世界报》解开了一道两千年之谜,他们透露,基督事实上是被加泰人杀死的。


赛前,全场清唱巴萨队歌。两面巨幅红黄条纹加泰旗帜自两端展开,独立旗帜全场飞扬,一条横幅上用英文写道:加泰罗尼亚将是欧洲的下一个国家。但是加泰罗尼亚的“国歌”《收割者》——它标示着1640年的收割者战争,当时,加泰罗尼亚打败了腓力四世,并在法国保护下宣布独立长达十二年——并未如期响起。同时,抗议声也并不如许多人所料的那样一致与敌对。


所有人都在等待托尼·斯楚贝尔所谓的“预言中的时刻”。斯楚贝尔是加泰罗尼亚议会成员,他的父亲在弗朗哥独裁期间流亡英格兰,他总是告诉斯楚贝尔,当诺坎普齐声为独立呐喊之时,就将是独立实现之日。巴萨球迷在联赛对阵格拉纳达时就已经开始高呼,但今天更为重要:今天,他们对阵的是皇马。当球场时钟走到17分14秒时,呐喊开始了:“独立!独立!”


1714年9月11日标志着巴塞罗那围城的终结,城市落入腓力五世之手,加泰人在皇室继承之战中选错了边,但是,这场战役之后被视为“民族”的关键时刻,视为他们丧失“独立”的时刻。国庆日所“庆祝”的是一场失败——加泰罗尼亚内外的许多人都还记得这一事实,它也多少被视为加泰罗尼亚思维模式的象征——并强化了马德里是天然的敌人这一观念。腓力五世废弃了加泰罗尼亚的政治机构,在学校里禁止加泰语,在事实上终结了加泰罗尼亚的愿景,一直到1800年代中叶的文化复兴为止。1914年,一个加泰罗尼亚议会——加泰罗尼亚联合体——被建立起来,但于1925年被德里维拉的独裁政府废除。随着德里维拉的倒台与第二共和国,即西班牙第一个真正的民主时期的到来,加泰罗尼亚获准拥有了自治政府,然而,西班牙内战和弗朗哥将军的独裁再次湮灭了这一期望。在弗朗哥死后,加泰罗尼亚现在拥有了巨大的自治权,但民调显示有超过50%的加泰人希望独立。


很多今天身在诺坎普的人显然正是如此,在许多人眼里,一场政治斗争正在球场上上演着。就在今天早上,巴萨后卫皮克还被迫澄清,他从未说过巴萨对皇马等同于加泰罗尼亚对西班牙的话。但拉波尔塔显然毫不怀疑:“在某种层面上,这是事实,”他说,“这是一场具有政治意味的体育对抗。马德里始终代表西班牙,而我们总是代表加泰罗尼亚。”


然而,这次呐喊并非2012-2013赛季第一场国家德比留在人们脑海中的唯一事物。这场比赛汇聚了巴萨与皇马之战的全部:象征、认同、政治、交锋……以及星球上最好的足球。对加泰罗尼亚的忠诚转变成对巴萨和皇马的忠诚。比赛以平局收场:双方各十次射门、各一次中柱、各入两球。当终场哨声响起,人们感到满足。同样重要的是,空中弥漫着对未来的期许。一场真正的较量从来如此,它永不止息。正如一位巴萨队员所说:“每一次它都是世纪之战,尽管一年有八场。”“我们在这个位置,而他们在这个位置,”皇马教练穆里尼奥赛后说,他伸出双臂,双手维持在几乎同样的高度。


而这是了不起的高度。


重要的是,对加泰罗尼亚的忠诚变成了对梅西和C罗的忠诚。C罗进球了,梅西也进了;梅西进球了,C罗也进了。如果说皇马对巴萨是地球上最大的体育交锋,那么它已经化身为两位有史以来最伟大的球员之间的较量,他们主宰了比赛,定义了球队——用他们的个性与表演、风格与内涵。你无法不把两者相提并论。在推特里输入“C罗完成了帽子戏法”然后看看回复。垃圾帽子——萨蜜会说;比梅西强——马德里主义者会说。对手的球迷们找到了惹毛C罗的最佳方式——冲着他喊“梅西”。


随着梅西和C罗的出现,记录似乎每周都在被打破。两人的四个进球意味着两人的俱乐部进球数至2012年依旧相差整100个。“谁是世界最佳球员的话题应该被禁止,因为他们两个同样出色,”穆里尼奥说 。C罗22分钟的进球是他连续第六场国家德比的进球:史上第一人。而梅西则在国家德比总进球数上距迪斯蒂法诺仅有一球之差,而他只有25岁。“来自另一个星球,”全国销量最大的报纸头条写道。


国家德比三个月后,梅西拿到了金球奖,C罗位居次席。天经地义——巴萨球迷说;丑闻——皇马球迷说。而苏黎士的颁奖典礼真正展现的,则是他们两人均如此杰出,以及皇马与巴萨在球场上与聚光灯下的统治力之强。梅西已经连续四年拿到金球奖,前无古人。而C罗则第四次位列次席并曾拿到过一次。在他们之间,皇马和巴萨坐拥之前八届金球奖得主,在2012年国际足联宣布的年度最佳十一人中,皇马和巴萨占据十席,两者各有五人——这一事实似乎带来了某种便利,恢复了两者的平衡。从未有两支队伍有过如此的支配力,更别说他们是竞争对手。


正是这些人,这两只队伍,使得一切旁人黯然失色,而当国家德比下半场的时针走到17分14秒,第二次“独立!”的呐喊蓄势待发时,一些巴萨球迷几乎错过了这一时刻——他们正忙着庆祝梅西的进球。

[ 此帖被zihong在2015-03-16 09:03修改 ]
作者: kunyol    时间: 2015-3-15 22:39
占坑 前来拜读大作
作者: qgy683    时间: 2015-3-15 23:25
占坑慢慢读
作者: EricAbidal    时间: 2015-3-15 23:36
巴萨必胜,杀曼城,斩皇马, VamosBarcá

作者: 柯007    时间: 2015-3-16 08:17
巴萨必胜

作者: 诶诶真的吗    时间: 2015-3-17 09:27
楼主翻译得不错
作者: whitelin80    时间: 2015-3-17 10:12
楼主加油。。。。。
作者: zihong    时间: 2015-3-17 10:50
同买了这书,还没来得及看,打算先看看最后一章哈哈。lz加油呀!翻译得很好。
作者: zihong    时间: 2015-3-18 11:43
大神有没有这本书的电子版可以分享?谢谢
作者: sheryl小茶    时间: 2015-3-19 09:14
2  前日晚 (2)
在全部225场国家德比中,皇马赢了90场,巴萨赢了87场。这个数字正在迅速增长:至2012年10月,双方在两年不到的时间里踢了13场国家德比,由此可见双方的强势。而在赛季结束以前,还有三场在等着它们。这一切都始于1902年5月13号的马德里竞技场,它坐落于伯纳乌以南仅几百码处。当时,足球远不像今天这样流行。巴萨起源于Los
Deportes杂志上一则六十三个字的广告,邀请志同道合的人到杂志的办公室来一起举办一些比赛。一共有12个人前来报名。皇马源于Retiro公园的一场非正式比赛,比赛双方幸运地招来了六、七个人。“我们浪费了很多时间在抽烟喝酒上。”一位参与者回忆道。当时,有些人认为这项运动是不道德的,参加者都是“一些无耻的年轻人,穿着短裤就敢在街上乱跑,大概脑子有问题。”


大约有2000人观看了皇马和巴萨的第一场比赛,他们坐在从Rastro市场上一位商人那里租来的椅子上;而2012年秋天诺坎普的这场比赛,共有98000名现场观众。在西班牙,有两百万人通过付费电视观看了比赛,与之相比,2011年12月那场免费直播的国家德比吸引了一千两百万人收看。电视公司宣称全球共有四亿名观众——一个相当夸张的数字,并在超过三十个国家现场直播。德勤的最新数据表明,2012年,皇马和巴萨所产出的财富已经连续四年大于全球任何其他俱乐部。


前巴萨教练鲍比·罗布森将国家德比称为全世界最大的比赛。而这几乎无可争辩。FIFA将皇马称为二十世纪最佳球队;而IFFHS则将巴萨排在21世纪的第一位。尽管2013年两队同时连续两年止步欧冠半决赛,但自1998年起,只有两只俱乐部获得过三座欧冠奖杯:皇马和巴萨。马德里拿到过九座欧冠,超过其他任何俱乐部;巴萨拿到过四座,并曾七年三冠,同时,他们拿到的国际赛事奖杯也是所有俱乐部中最多的。


包括巴萨皇马在内,仅有三只球队从未降级——另一只是毕尔巴鄂竞技。巴萨皇马一共拿到了54次联赛冠军,皇马32次,巴萨22次。与他们最接近的是马竞,9次。看一看曾经为两队效力的球员名单吧——库巴拉、斯蒂法诺、马拉多纳、克鲁伊夫、斯托伊斯科夫、齐博尔、普斯卡什、桑切斯、布特拉格诺、内策尔、舒斯特尔、伊涅斯塔、罗马里奥、罗纳尔多、劳尔、瓜迪奥拉、罗纳尔迪尼奥、卡西利亚斯、哈维、梅西、C罗。FIFA世界足球先生共有18位,而他们中的每一个,都曾为皇马或巴萨踢过球。


它们是两位足球巨人,代表了西班牙两个最大的城市——各自具有不同的认同,似乎处于永恒的对抗中,两者的政治与文化环境大相径庭。巴塞罗那坐落于地中海边,与法国和意大利遥遥相望,据说,这座城市永远是各种潮流或政治主张登录西班牙的第一站。马德里高居卡斯蒂尔中央的梅塞塔高原,超出海平面600米。冬寒夏暑的马德里位于一条无法通航的河边。腓力二世之所以在1561年将它选为首都,仅仅是因为它位于西班牙的地理中心:太阳门内的一块碑匾标定了0公里点,在理论上,它是全国所有公路的起点,一个中央集权制的标志——而大多数马德里人都未曾留意到它。


西班牙只有两只球队。“所有人要么支持皇马,要么支持巴萨。”西班牙主帅博斯克说。根据社会调查中心的数据,皇马有1320万球迷而巴萨有1040万。2013年5月Opinea的一项调查表明,在所有会去现场看球的受调查者中,28%支持皇马,26%支持巴萨。而全国范围的数据更高,超过60%的西班牙居民支持两者之一。此外,西班牙足球最令人瞩目的特征之一是,不论你是哪家球迷,从阿尔梅里亚到萨拉戈萨,都会在国家德比中挑选一边,具有固定的偏向,诚心在乎比赛结果。即使并非主队,这两支球队也引人注目。“西班牙人一半属于皇马,另一半属于巴萨,尽管他们的主队是奥维多或庞费拉迪纳。”路易斯·米拉说。他在巴萨待了六年,在皇马待了七年。当Opinea问到“支持皇马还是巴萨?”时,仅有11%的人选择了“都不是。”


这两者不仅是足球俱乐部,更是强大而民主的机构。仅有四家西班牙俱乐部是会员制俱乐部,皇马巴萨是其中之二。它们肩负巨大的社会重量,而这些重量常常被转移到其中的球员身上。有四家全国性的报纸每天对它们进行专题报道,两家在马德里,两家在巴塞罗那。残忍的压力同时也是诱人的权力。安蒂奇是仅有的两位执教过这两家俱乐部的主帅之一,他说,“在巴萨或皇马当教练所获得的权势,要比在其他国家当总理还大。”前皇马主席门多萨表达了类似的看法,他曾收到一封来自美国大使的信函,告诉他事实确实如此。2009年1月,当时的皇马主席卡尔德隆被迫下台。“我是想留任的,”他承认,“但我将因此付出生命的代价。压力太大了,我可能某天会在主席包厢里心脏病发作。我如果当时不走,之后很有可能被装在棺材里抬出去。”


我们无法将皇马和巴萨从它们的社会环境或是西班牙的历史中孤立出来。不论是在加泰罗尼亚还是在西班牙其他地方,人们并不坚持认为体育和政治不应混在一起。不论你喜欢与否,体育和政治总是混在一起的,尤其是在这里。象征意义不可避免,没有任何比赛像国家德比这样充满政治,尽管有时它能放过其中的某一方。


马科斯·阿隆索的父亲1950年代曾效力皇马并随队拿到了欧洲杯,他的儿子也为皇马踢球。从孩提时代起,他就在后花园里和斯蒂法诺及普斯卡什踢球,这两位都是有史以来最伟大的球员。但他本人却为巴萨效力。“它们是世界上最大的球会,”阿隆索说,“但我在巴萨看到了一种皇马所不具有的社会意义;在巴塞罗那,你有一种所有人都完全忠于球队的感觉。对于加泰社会来说,这具有巨大的意义。”而皇马的意义,在他们自己看来,要简单地多。“皇马代表着对胜利的认同。”卡尔德隆说。前皇马球员、教练、体育总监巴尔达诺给国家德比下的定义是:“一边是一家俱乐部,而另一边不只是一家俱乐部。”


“每当皇马遇上巴萨,都会变成一场反叛者对当权派的抗争。”前巴萨前锋斯托伊奇科夫说。对许多萨蜜来说,巴萨对皇马意味着民族对抗国家,自由战士对抗弗朗哥将军的法西斯统治,西班牙内战中的被征服者对抗胜利者——战争开始时对巴萨主席的暗杀成为这一对抗的代表。鲍比·罗布森曾宣称:“加泰罗尼亚是一个国家,而巴萨是它的军队。”这一信号早早地就被传递出来了:一本由巴萨主席罗塞尔作序的关于巴萨前期历史的著作采用了鲜明的政治叙事。卡通插图描绘了全副武装的国民警卫队正在关闭俱乐部的体育场,这些场景来自于内战,弗朗哥的警卫们在诺坎普的草皮上奔走,挥舞着警棍。


当我们将国家德比中的核心问题——这场比赛能否从纯粹的足球层面来理解,抛开社会或政治元素?——提给加斯帕特时,他的回答非常简单:“不可能。”这位巴萨前主席继续道:“历史将我们变得不仅是一家足球俱乐部:巴萨捍卫着一个民族、一种语言、一种文化。巴萨曾受到迫害。”拉波尔塔是加斯帕特之后一任的巴萨主席。另一个直接的问题——巴萨是加泰罗尼亚的非正式的国家队吗?另一个简短而有力的回答——“是的,当然。”他笑着说。“不仅仅是一家俱乐部”这一口号现在已经人所共知,随处可见。“这不仅是一句口号,它是一份对理念的宣告。”拉波尔塔说。巴萨的身份认同显然超越于足球之外,而在他们口中,皇马也一样——巴萨球迷为比赛赋予了一种为皇马球迷所否认的含义。


正是在这里,我们遇到了那份熟悉的指控:皇马是弗朗哥的球队。


前巴萨主帅范加尔讲述了他所听到的故事版本:“加泰罗尼亚人是一个骄傲的民族,他们希望胜过马德里。弗朗哥是主席并且他住在马德里;中央政府永远偏好皇马,欧洲冠军要归功于弗朗哥。作为这个社会中的一个重要面向,人们希望加泰罗尼亚有能力与马德里相抗衡。”这一说法位于国家德比的叙事核心——至少对其中一方而言。在很大的范围内,人们都接受了这一说法:甚至弗格森都曾广为人知地将皇马称作弗朗哥的俱乐部。“‘不仅仅是一家俱乐部’的根源在此:如果不是因为独裁,这句话将失去依据。”皮奇·阿隆索说。这位巴萨球员后来成了加泰罗尼亚“国家队”的主帅。“人们把成为巴萨球迷视为对政权的反抗。”弗朗哥主义被赋予了皇马,加泰罗尼亚社会学家路易斯·法夸尔指出:“你没法在街上大喊‘弗朗哥你这个杀人犯’,所以人们选择朝皇马球员大喊。这是一种心理现象。”


“你几乎不可能战胜皇马,因为他们是弗朗哥的队伍。”1961到1976年间效力巴萨的萨尔瓦多·萨杜里尼说。前加泰罗尼亚文化部长朱迪·巴拉乔纳宣称:“这个政权利用体育来施展它的权力:这就是为什么皇马能赢。”根据巴萨百年纪念时的一项调查,85%的巴萨球迷相信弗朗哥政权曾有系统地妨害巴萨。正因如此,他们说,巴萨才在签约迪斯蒂法诺一事上落败,让他加入了皇马,造就了两队交锋史上的这一转折点。


直到今天,弗朗哥死去四十年后,加泰拥有了巨大的自主权时,深刻的不信任依旧存在。有些是自觉的,有些则是潜意识的,但它确实存在。政治上的分歧造就了球场上的世仇,彼此的仇恨令人惊讶。曾有两位致力于民主运动的政治家,菲利佩·冈萨雷斯和米克尔·罗卡,合写过一本关于加泰罗尼亚和西班牙其他地方之间的关系的著作,标题翻译过来是《我们是否依旧能够理解对方?》。而答案很有可能是:我们难道曾经理解过对方吗?


“所有这一切都汇聚到了足球上。” 米歇尔说。他来自皇马的青训系统,并效力皇马十多年。它变成了西班牙Vs.加泰罗尼亚,并被简化为一种狭隘的叙事,一个基本的两分法:巴萨是民主派,皇马是法西斯;巴萨是内战的失败者,皇马是内战的胜利者与压迫者;巴萨是左 派,皇马是右 派;巴萨是好的,皇马是坏的。


至少这个理论就是这样的。而现实当然与此不同,那里存在着无数的问题。举例而言:这些身份认同是在哪里被打造出来的?它们为何持存至今?当民主政权建立起来,加泰罗尼亚成为西班牙最富有、最活跃的地区之后,这一建立在对立上的身份认同是否依旧有效?足球是如何被纳入上述这一切的?归根到底,谁是俱乐部?什么是球队?


事情并不总是如他们看上去的那样。象征意义重大,对叙事的建构作用关键,神话影响深远。但总有一些事情需要额外说明,关于两家俱乐部的这些广为流行的认同里充斥着重大的缺陷。譬如在内战中牺牲的另一位主席,比如巴萨在黑暗统治期间获得的成功,又比如皇马和巴萨最伟大的人物分别是阿根廷人和荷兰人。是巴萨,而非皇马,为西班牙国家队输送了比别人更多的球员,包括在2010年世界杯决赛上首发的那七名队员。这些问题可以一直追溯到两家俱乐部建立之时,回到一切开始之时。巴萨,这面加泰民族的旗帜,是由一位途径西班牙的外国人创立的;而皇马,西班牙有史以来的最佳外交大使,则是由两位来自加泰罗尼亚的兄弟所创建的。

[ 此帖被zihong在2015-03-24 02:32修改 ]
作者: Ilovejurgen    时间: 2015-3-20 08:40
木有人看,好桑心
我来艾特一些懂球帝翻译帝板鸭历史文化帝~
@Rivaldinho
@zkamille
@Ilovejurgen
@乘风看小白
@iMephisto
@雅典卫城@bolero @圣克鲁伊夫

[ 此帖被zihong在2015-04-04 16:17修改 ]
作者: zihong    时间: 2015-3-20 08:44


  

辛苦辛苦。。。
作者: Ilovejurgen    时间: 2015-3-20 08:51
我来支持,这么好的帖子没人看实在天理难容啊。Sid对于板鸭足球的了解可以说是集大成者,而且是少有的客观派,这书国内本来就难看到,有人免费翻译居然捧场的人这么少!版主怎么着也得加精啊!


作者: 油炸团子    时间: 2015-3-20 08:54
引用25楼 @Ilovejurgen 发表的:
我来支持,这么好的帖子没人看实在天理难容啊。Sid对于板鸭足球的了解可以说是集大成者,而且是少有的客观派,这书国内本来就难看到,有人免费翻译居然捧场的人这么少!版主怎么着也得加精啊!


有很多板鸭的人名地名事件名我都不太拿得准,sid直接在这种地方用板鸭文的时候也很多,翻到后面免不了要请教你啊~
作者: turnoffradio    时间: 2015-3-20 08:56
引用26楼 @zihong 发表的:
有很多板鸭的人名地名事件名我都不太拿得准,sid直接在这种地方用板鸭文的时候也很多,翻到后面免不了要请教你啊~

我也不是很懂了,不明白的地方可以互相交流,另外你还可以问问@zyll ,他这方面了解很多的。
作者: qgy683    时间: 2015-3-20 10:10
不错 楼主辛苦了
作者: YICO_LIU    时间: 2015-3-20 10:17
引用26楼 @zihong 发表的:

有很多板鸭的人名地名事件名我都不太拿得准,sid直接在这种地方用板鸭文的时候也很多,翻到后面免不了要请教你啊~


LZ好贴 慢慢填 不急的 需要帮助你也可以翻译团的屠板者 @qgy683
作者: ForzaFerrari    时间: 2015-3-20 10:26
刚下单了这本书。。。
作者: zihong    时间: 2015-3-20 12:15
顶楼主,题目超字数啦   可以修改一下
作者: zihong    时间: 2015-3-20 14:45
我在谷歌图书上看了公开的几章,比如第10个chapter,还有一些别人翻译的,比如两个主席的故事(皇马在内战中的遭遇)
里面提到的Le Cort公墓不知道是不是巴塞罗那最大的公墓,叫Montju?c.位于Montju?c山上,面朝大海,风景优美。沿着上山公里路是一排排如同书架一样的格子,是用来放骨灰盒的。这座公墓是一个建筑的奇迹。然后还有安放棺木而不是骨灰的墓地,这些墓地上有各式各样的雕塑和十字架。在墓地的有些地方,可以看到巴塞罗那的港口,以前看过一个足球的纪录片,里面记者寻访到此处,镜头拉远,就是港口,还隐隐约约看得到轮船,听得见轮船的汽笛。
第10个chapter里面提到了一件事,就是欧冠上有名的伯纳乌点球事件。那件事现在只留下了一个从球门背后拍摄的一个模糊镜头,三个当事人也都已经作古。里面也说道了巫师埃雷拉对队中的加泰罗尼亚球员(大部分是防线队员),只要做些zz工作他们就一个个热血沸腾的,而对于非加泰队员和非西班牙队员他就要区别对待了
作者: qgy683    时间: 2015-3-21 02:20
引用32楼 @ForzaFerrari 发表的:
我在谷歌图书上看了公开的几章,比如第10个chapter,还有一些别人翻译的,比如两个主席的故事(皇马在内战中的遭遇)
里面提到的Le Cort公墓不知道是不是巴塞罗那最大的公墓,叫Montju?c.位于Montju?c山上,面朝大海,风景优美。沿着上山公里路是一排排如同书架一样的格子,是用来放骨灰盒的。这座公墓是一个建筑的奇迹。然后还有安放棺木而不是骨灰的墓地,这些墓地上有各式各样的雕塑和十字架。在墓地的有些地方,可以看到巴塞罗那的港口,以前看过一个足球的纪录片,里面记者寻访到此处,镜头拉远,就是港口,还隐隐约约看得到轮船,听得见轮船的汽笛。
第10个chapter里面提到了一件事,就是欧冠上有名的伯纳乌点球事件。那件事现在只留下了一个从球门背后拍摄的一个模糊镜头,三个当事人也都已经作古。里面也说道了巫师埃雷拉对队中的加泰罗尼亚球员(大部分是防线队员),只要做些zz工作他们就一个个热血沸腾的,而对于非加泰队员和非西班牙队员他就要区别对待了

Le Cort的构造确实很奇特,我搜了很多图才搞明白为什么Sid会说它跟图书馆似的。
这书里干货实在是太多了,可以帮我们澄清很多吵来吵去没有定论的事情,所以我才起了翻译的念头。
不知道你说到别人已经翻译的部分在哪里可以看到?
作者: zihong    时间: 2015-3-21 02:30
引用30楼 @qgy683 发表的:
刚下单了这本书。。。

翻译团的屠板者你好


对了,你有没有看过Richard Fitzpatrick的那本El Clasico: Barcelona v Real Madrid: Football"s Greatest Rivalry?
作者: zihong    时间: 2015-3-21 02:59
引用34楼 @zihong 发表的:
翻译团的屠板者你好


对了,你有没有看过Richard Fitzpatrick的那本El Clasico: Barcelona v Real Madrid: Football"s Greatest Rivalry?

没看。。买书的时候亚马逊给我推荐来着。。。看完这本再说。哈哈哈
作者: 银臂努阿达    时间: 2015-3-21 06:02
2 前日晚 (3)

巴萨和皇马的事情,总是和对方有关。他们的身份既来自于他们是什么,又来自于他们不是什么。成为一名巴萨球迷必然意味着成为一位反马德里主义者。反过来也一样——既便这些身份,和所有身份认同一样,都多少建立在神话的基础上。根据《阿斯报》最近的一个调查,97%的皇马球迷将巴萨视为他们最为痛恨的球队;在这里唯一值得惊奇的是,居然有3%的人不这么觉得。两者以彼此仇恨、彼此憎恶的方式互相依赖着。当2000年菲戈从巴萨转会到皇马后,朝他扔去的不仅有猪头——还有自行车链条、高尔夫球、酒瓶、手机、石块、和螺丝。


“事情已经发展到一个相当愚蠢的境地,我们彼此充耳不闻,并且觉得自己好像有义务去说点对方的坏话。”巴尔达诺说。“潜在的暴力始终存在,如果我们不加以警惕,它就将四处蔓延。导火索可能是加斯帕特、菲戈、穆里尼奥,但事实上任何事情都能使它死灰复燃。”


这两家俱乐部的军备竞赛不断升级,雄心勃勃地想要干掉对方——以及所有其他人。看看他们的百年纪念吧:巴萨拜访了教皇,把他发展成了会员;皇马拜访了国王、联合国、以及教皇。他们能够做到这些事情这一事实已经足够说明问题。巴萨的百年纪念赛对手是巴西;三年后,皇马的百年纪念赛对手是世界联队。皇马要求当天世界上所有的其他足球比赛全都中止,以此确保伯纳乌将吸引全部的目光。加斯帕塔,当时的巴萨主席(他在副主席的位置上坐了二十多年),装腔作势地出来致歉:“哎呀,”他不怀好意地说:“我想圣安德鲁斯好像在那天有场比赛。”圣安德鲁斯是一只在地区三级联赛踢球的加泰球队,而加斯帕特恰好是他们的主席。


根据1999年的一项调查,有超过一半的巴萨球迷觉得皇马输球比巴萨赢球更让他们高兴。所有的事情都与彼此有关,即使有时候看上去毫无瓜葛。1997年巴萨打败贝蒂斯拿到国王杯,对他们来说,这场胜利的特殊意义并不在于他们赢得了什么,而在于他们是在哪里赢的:伯纳乌球场挤满了巴萨球迷,当球员绕场一周时,他们的支持者高唱:“马德里正在被烧毁!”塞尔吉奥·巴尔胡安,一位出身于球队青训系统的球员,笑着说道:“在伯纳乌赢球,看到整个球场飘满加泰旗帜,那感觉简直妙不可言。”“这是一场双重胜利,”加斯帕特笑着回忆道,“赛后,我做了一件在其他体育场不会做的事情:我让他们在广播里播放巴萨队歌……”


“整整五遍。”


即便当巴萨在2009年庆祝他们历史上最伟大的三冠王赛季时,也没有忘记隔应一下皇马。马德里媒体怒斥皮克,因为他的那句“跳起来吧!跳起来吧!马德里人没得跳了!”点燃了整个诺坎普。一旦巴萨赢球,“皇马你个杂碎,过来给冠军下跪!”的歌声就会响起。皇马总是要强调他们完全不在乎巴萨,不把这些放在眼里——但他们在撒谎。“他们总是盯着对方,”米拉说,“如果皇马排在第三,那么只要巴萨是第四名,那就没什么问题。他们各自所讲述的故事,多少都与对方有关,而这正是对西班牙社会的反映。”皇马的球场上也会唱起巴萨队歌,最后一句歌词被改成了“巴萨!巴萨!去屎吧!”


多年以来,皇马球迷总是嘲笑巴萨对皇马的执念:他们号称自己被马德里主义所压迫,长期的受迫害情结,没有自己的生活,总是把目光放在他们的对手身上。何塞·“皮里”·桑切斯效力皇马十六年。他对此作了一个总结:“他们盯着我们的一举一动,我们却不在乎他们。为什么要在乎他们?”在当时,这话或许是对的。但现在不一样了。巴萨主义正蒸蒸日上。皮奇·阿隆索表示,在他效力巴萨的那段时期内,巴萨“显然”对皇马抱有执念,乃至要“试图模仿对方。”“现在,两者的角色对调了。”他说。


这里的核心问题是胜利,胜利主宰着这场周期性的竞争。身份认同并不永远固定,尽管它看上去如此根深蒂固——好像皇马球迷与巴萨球迷之间有着天然的壕沟。看上去水火不容的足球理念在彼此间置换,而一些相似的经验也为彼此所分享,甚至包括绑架——1961年,斯蒂法诺曾在委内瑞拉被劫持,而1981年,恩里克·“奎尼”·卡斯特罗被拖进一辆货车。现在的巴萨为他们的青训营感到自豪,但却是皇马在1980年做到了在国王杯决赛里与自己的B队相遇,并在之后以自己的青训产品横扫天下。同样在1981年,皇马悲剧性地在欧冠决赛中落败;五年之后,巴萨重蹈覆辙。


此外,他们还分享着一些共同的态度与特征。“两家俱乐部有着相同的出身,相同的理念。他们的外在表象或许不同,但在灵魂深处,我不觉得他们真的有什么不一样。”米歇尔说。对于许多西班牙其他球队的球迷来说同样如此:两个毫无二致的超级霸权。统计表明,他们不仅是西班牙最受人爱戴的球队,同时也是最为人痛恨的球队:根据对会去现场看球的球迷的调查,皇马以51%的比例脱颖而出,成为最被鄙视的球队,而巴萨的数字是41%——尽管皇马已经花了很大力气致力于营造他们的风度,而巴萨也同样试图推广自己的价值。两者都试图在道德层面与对方拉开距离,但是,这些说法都难以服众。或许,不可避免的,最喜欢谈论皇马的风度——或是没风度——的,还是巴萨球迷,而最喜欢凸显巴萨的价值——或是没价值——的,则是皇马球迷。


说到底,连他们的抱怨之辞都是相似的。巴萨球迷依旧记得埃米利奥·古鲁塞塔这个名字,这位裁判针对巴萨所判的那粒点球闻名天下。此外还有何塞·玛里亚·奥蒂斯·德·门第比尔——这位裁判在1966年的一场德比中多给了皇马8分钟的补时,使后者1-0获胜,赛后他耸耸肩说:“我的表停了。”皇马球迷当然没有忘记这些。本世纪初伯纳乌的一条横幅直指巴萨,上面宣称,关于裁判的阴谋论是废物和怂货的避难所。但现在,正是他们自己在宣扬他们被抢劫了,正是马德里的媒体发明了“比拉尔多”理论——西足协主席安赫尔·比拉尔要迫害他们,而全国的裁判都是他的帮凶。


如果说竞争由胜利所定义,那么胜利同时也由竞争所定义。你能做的任何事情,我都能做得更好。两者的关系是共生的:他们是必然的敌人,以彼此为生,不断试图干掉对方。“就像中世纪的各教派一样。”巴尔达诺说。皇马主席弗洛伦蒂诺·佩雷斯曾宣称,“即使巴萨不存在,我们也会造出一个巴萨来。”“我想他是对的。”拉波尔塔笑着说。佐科曾效力皇马十二年并担任队长,“如果没有巴萨,皇马不会如此伟大。反过来也一样。竞争造就了你。”他坚持道。战胜一个羸弱的对手并不服众。在论及加泰球队在2002年的危机时,劳尔承认:“当巴萨在如此困难的状况里时,德比就失去了某种尖锐,某种魔力。”


“皇马和巴萨就像是一架天平的两端。”加泰罗尼亚中场哈维说。两者不可能同时抬起,尽管他们都那么成功。很少有人记得,当皇马拿到第五座欧冠时,巴萨拿到了两个联赛冠军和杯赛冠军,在同期的国内比赛中成绩更好。皇马的成功就是巴萨的失败,不论他们在国内如何针锋相对,欧洲的比赛成为了他们的评价标准,直到现在,像是一个最终的仲裁者。


当弗洛伦蒂诺于2009年重回皇马主席之位时,他不得不一面应对皇马的体制性危机,一面回应巴萨史无前例的联赛、杯赛、欧冠三冠。新任体育总监米格尔·帕德萨坚持道:“我们必须让皇马重回轨道;我们必须试图把巴萨赶下王座。”C罗、卡卡、本泽马带着接近两亿欧的身价来到皇马。而这并非史无前例:当1953年巴萨连续两年拿下双冠后,皇马签下了斯蒂法诺。这笔签约决定性地改变了力量的平衡。劳德鲁普和菲戈的转投对手同样打破了天平。同时,2010年穆里尼奥的到来更是清晰地表明了皇马赶超巴萨的希望——乃至必须。与之相应的,则是巴萨在1958年令人惊异地签下了埃雷拉作为教练。


拉波尔塔在2009年号称皇马的花销并不让他担心,他坚持道:“我平静如水。”但他依旧指责皇马的购买政策是“帝国主义的”、“傲慢的”。加泰媒体在头条上挥洒着“丑闻”、“耻辱”、“可耻”这些词,甚至加泰教会也表达了不满。他们竟然胆敢在危机时期肆意挥霍如此大笔的金钱?这里的关键词是“他们”:皇马。很少有加泰罗尼亚人抱怨巴萨在1982年以创纪录的520万美金签下马拉多纳,抑或九年之前巴萨使克鲁伊夫成为第一位百万美金先生,抑或巴萨签下罗马里奥、罗纳尔多、和罗纳尔迪尼奥。当上述签约发生时,发出怨言的则是国家媒体——这里的“国家”读作“皇马”。


[ 此帖被zihong在2015-03-23 17:38修改 ]
作者: zihong    时间: 2015-3-21 13:01
引用35楼 @qgy683 发表的:
没看。。买书的时候亚马逊给我推荐来着。。。看完这本再说。哈哈哈

Sid这本真是厚的一笔。。。那本好像薄一些~


作者: zihong    时间: 2015-3-21 13:31
引用5楼 @zihong 发表的:
...直到今天,弗朗哥死去五十年后...

弗朗西斯科·佛朗哥(1892年12月4日-1975年11月20日),应该是四十年(如果是算到今年的话)
作者: 莫如谁    时间: 2015-3-22 10:41
引用20楼 @诶诶真的吗 发表的:
同买了这书,还没来得及看,打算先看看最后一章哈哈。lz加油呀!翻译得很好。

最后一张我倒觉得没啥,都是大家已经知道的料。主要是历史部分比较精彩~
作者: EricAbidal    时间: 2015-3-22 10:45
引用38楼 @银臂努阿达 发表的:
弗朗西斯科·佛朗哥(1892年12月4日-1975年11月20日),应该是四十年(如果是算到今年的话)

擦,Sid写的是四十年,我瞎了。。。多谢多谢!已纠正~
作者: zihong    时间: 2015-3-22 11:58
好文要支持,lz辛苦啦

作者: zihong    时间: 2015-3-22 12:26
楼主继续呀
作者: EricAbidal    时间: 2015-3-23 17:25
引用42楼 @EricAbidal 发表的:
楼主继续呀

马上更新!
作者: svan    时间: 2015-3-23 17:37
2 前日晚 (4)

两者的对立可以追溯到1916年,皇马与巴萨第一次在杯赛中相遇。首回合重赛中,双方6-6战平,次回合重赛中,皇马以4-2淘汰巴萨。加泰球队的明星球员阿尔坎特拉后来写道:“这场失败使我感到巨大的悲伤……那是我第一次像个孩子一样哭泣,遭遇那种可怕而意外的羞辱,我们坚信那个锦标理应属于我们。”而皇马的官方历史则坚持所有结果都是完全公正的。好吧,大概吧。“(加泰罗尼亚)媒体掀起的怒潮持久而愚蠢,”它写道,“他们甚至宣称巴萨可以在任何时候击败皇马——甚至在太阳门中间。”有些事情从未改变。


但有些事情确实改变了。彼时,两者的对抗尚未成为常态,激烈程度也未臻于此——甚至国家德比这个名字也是个相对晚近的现象:这个名字借自阿根廷的河床与博卡之间的较量。在很长的时间里,它不过是一场普通德比而已。国家德比中的某些要素古已有之,另一些则并非如此。在很大程度上,这场对抗都是内战之后的产物。当然,两支球队的出色表现也是一个关键因素。皇马和巴萨并非总是西班牙最出色的两只球队:他们在当下的这种支配地位是前所未有的。在历史上,只有在1950年代中后期,两者才能够号称自己是当时全世界最优秀的两支球队,而即便在那时,他们也未有如今这般强势。当皇马在赢得五次欧冠后终于首次被淘汰出局时,击败他们的球队不可避免地是巴萨。此前一月,英格兰与西班牙在温布利球场相遇,当时,英国读者手中的官方的比赛指南上如此写道:“自1955年以来,伊比利亚半岛的局面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此前,有六到七支球队有能力争夺联赛或杯赛,而现在只剩两只巨擘——皇家马德里与巴塞罗那。”然而,假如你有机会和那一代皇马球员聊天,其中的某些人会告诉你,马竞才是他们真正的敌人,尽管1961年出版的《皇家马德里足球全书》上将巴萨成为“永恒的对手”。


自1960年代至1970年代前期,由于财政危机而被迫出售当家球员的巴萨快速下滑,而这也成为了两者竞争史的一部分。杯赛的成功变成了他们的救赎,德比的胜利同样如此。在克鲁伊夫加盟之前,巴萨有连续十四年没有拿到联赛冠军。而在1980年代之后,巴萨和皇马曾连续四年没有拿到联赛,这是自1950年代以来的最长纪录,当时,巴斯克球队皇家社会和毕尔巴鄂竞技各获得两次冠军。在一段很短的时间里,巴萨最为激烈与敌对的竞争对手是毕尔巴鄂竞技,1984年的国王杯决赛是其最佳代表。迭戈·马拉多纳甚至公开声称,他希望皇马能击败那些巴斯克人。


“有些人希望用足球来创造出本不属于体育比赛的那种敌意,”米歇尔说,“但我看到的是对手,而非敌人。竞争同时也代表敬意。”这或许有点过于乐观,但这整个故事也确实并非纯然建立在对抗之上。在1950年代,球员们也曾出现在他们对手组织的表演赛上。巴萨的球星库巴拉始终记得,是皇马主席伯纳乌与匈牙利共产党政府的交涉,才使他得以见到自己分隔已久的母亲。胡安·曼努埃尔·阿森西和何塞·“皮里”·马丁内斯也曾回忆道,在1970年代,两队的球员常常在赛后一起出去喝酒。1979年5月,当巴萨在巴塞尔踢优胜者杯决赛的那天晚上——这场比赛是巴萨俱乐部史上最敏感、最具象征意义的比赛之一,这是他们在弗朗哥死后所参加的第一次决赛,上万球迷带着加泰罗尼亚旗帜走进球场——一位访客出现在巴萨更衣室里并祝他们好运。这位访客正是皇马主席路易斯·德·卡洛斯。当罗伯特·卡洛斯在1997年的一场德比中面对着倾泻而下的投掷物时,是佩普·瓜迪奥拉护送他去罚角球,像是一面人肉盾牌。而当2010年,巴萨和皇马的球员一同赢得世界杯时,甚至两座城市的媒体,都试图将其称为我们的胜利,而非我的胜利。


无数的历史时刻加总在一起,创造了我们所见的这场对抗。其中的一些可以被准确地定位,像是一些路标,站立在通往现状——包括他们的统治地位以及彼此的关系——的道路上。而另一些则没那么明显,没那么可触可感,有时甚至还要用上一些后见之明。同时,有些人们认为存在的事情其实并不存在,或者至少不像人们经常所述的那样存在。当2011年,巴萨和皇马在十八天里于联赛、国王杯决赛、欧冠半决赛中遭遇四次时,两者的对立似乎达到了顶峰——至少在两者在欧冠决赛中相遇之前。这种国家德比世界系列赛加强了两家巨头的强势地位,并彻底遮蔽了西班牙的其他球队。有时,它显得丑陋而令人窒息;人们似乎无处可逃。


同样,现在这场竞争似乎已经不可能回到过去了——它已经支配着西班牙足球,而其代价则是所有其他西班牙球队,他们同样富于历史,富于情感。其他球队几乎毫无机会缩短与他们的差距:之前九次联赛冠军全部属于巴萨与皇马,两者赢得了二十九个冠军中的二十五个,其中十二个属于皇马,十三个属于巴萨。“双寡头垄断已经成为历史事实,”前皇马队长,现西班牙足协的体育总监耶罗最近说,“他们习惯了胜利,因此,当他们失败时,会造成巨大的后果。”


皇马和巴萨如此强势,他们的能量日增月涨。他们的转播合同使其他球队相形见拙:他们每年的电视版权收入高达1.4亿欧元,此外还有从欧冠中获得的收入;排在他们之后的瓦伦西亚只有4200万欧元,比英超的降级队还要少。在过去五年中,差距成倍增长,瓦伦西亚的收入要比巴萨或皇马少4.15亿欧元。2012-2013赛季,皇马的运营开支是5.17亿欧元,巴萨是4.7亿欧元;马竞和瓦伦西亚是仅有的另外两家超过1亿的球队,而在下一赛季,他们又将跌回1亿以下。自2009-2010赛季起,瓦伦西亚连续三年获得联赛季军:每一次,他们与降级球队之间的分差都要小于他们与夺冠球队的分差。2012-2013赛季获得第三的马竞比巴萨少了24分。这并不意味着联赛其他的队伍必然表现糟糕——尽管整体趋势是他们越来越虚弱,而是意味着皇马与巴萨确实极其强大。


在经济实力的强大所反映出来的社会现实同样也显现在支持者的数量上。电视台之所以付给皇马与巴萨巨额回报,是因为他们不得不如此。一份报纸的编辑承认,每次皇马赢球,报纸都能多卖出一万份。同时,一位电视频道的主管也坚持认为,如果另一支球队夺得联赛冠军,将会带来一场“灾难”。尽管官方并不提供付费收看次数的统计数据,但一位内部人士透露了四年前的数据:皇马和巴萨的数据是其他任何球队的两倍。根据西足协的内部消息,某一场没有双雄参加的西甲比赛只有47位观众购买。是的,47位。2010年,有一个新的足球频道进入了付费电视网络,它为自己能够提供联赛直播而感到骄傲,但更令它骄傲的,是它能够每周提供皇马及巴萨的比赛。2011-2012赛季,有十五场包含巴萨或皇马的比赛在西班牙免费播放;这十五场也是整年收视率最高的十五场比赛。


2012年10月间那场巴萨对皇马的比赛的观众人数是同一天马拉加对马竞的比赛的六倍。很多球队的体育场在整个赛季中只有两次会被坐满:当巴萨或皇马作客时。在国际上,人们只认识两家西班牙球队——这是两者竞争的又一层面。球迷希望看到世界上最好的球员,而他们都在这两家球队:当其他西班牙俱乐部冒出新的天才球员时,他们的职业道路不可避免地通往皇马、巴萨、或是国外。“竞争的增长得益于电视、广播、社交媒体等等。现在,外国人对此的热情甚至比西班牙人还要高:你在英格兰到处都能看到皇马和巴萨的球衣。”马科斯·阿隆索说。“就算你跑到月亮上……还是皇马和巴萨。”斯托伊奇科夫笑道。


在西班牙国内,媒体既是推手又是结果,他们将壕沟越挖越深。体育报纸各自宣称自己具有程度不同的客观性——而事实上没有一家跟客观两个字沾边。《世界体育报》和《每日体育报》公开倾向巴萨;《马卡报》和《阿斯报》则支持皇马。有时候,与其说是报纸,它们更像是宣传手册,它们将自己视为俱乐部的左膀右臂,不断对俱乐部施压,以至于获胜不再是一个目标,而是一种义务。加泰罗尼亚电台的主管公开表明,支持皇马的欧冠对手是掳获自己的支持者的芳心的“巧妙”手段。他们早就将真相之类置诸脑后。和两家俱乐部一起,他们的球迷和媒体已经创造出,或者说是开发出,一种足球原 教 旨 主义。那些拒绝完全投向一边,与他们居于同一战壕的人,就会被斥为“在客观上”反皇马或反巴萨者。偏见,正如美丽,深深印在支持者们的眼睛里。


苏比萨雷塔是巴萨的体育总监以及前门将。他同时也是《国家报》的专栏作家。很少有人将这种原 教 旨 主义表达得比他更好:“我们需要真实、准确与客观,”他写道,“但这里有一个条件:只要它对我们有利。”这句话或许可以用来形容下述所有人:媒体、球迷、主席、等等,但事实上,它所形容的是这场对抗中不可避免的主角,是那位被提升为主演的体育角色:裁判。他们的错误很少仅仅被当作单纯的错误,而总是被不同的倾向所利用。


或许在某些年份,有其他的俱乐部可能出来发起挑战,但除非发生根本性的变化,这些挑战依旧不过是偶然的爆发。我们很难看到有另一只队伍赢得联赛,更难看到1980-1984年那种巴萨皇马连续四年失去联赛冠军的状况出现,或是像1970年代那样,只有巴萨拿到过一次冠军。2008年,皇马打破了西甲的积分纪录;次年,巴萨再次将它打破,并在后一年将记录再次提高,达到了99分。2011-2012赛季,皇马拿到了100分;后一个赛季,巴萨追平了这一分数。在此之间从未有人拿到过90分:而在2009年至2012年间,巴萨和皇马双双连续三年达到这一成就。过去六年刷新了十次联赛最高积分纪录。这些数据,用瓜迪奥拉的话来说,“太他妈残暴了。”


在2012-2013上半赛季的十九场比赛里,巴萨获得了十八胜一平。唯一的一场平局是2012年10月他们以2-2与皇马战平,那场向足球的致意。第二天早晨,体育报纸《阿斯报》横跨整个头版写上了一个醒目的“终生难忘!”“很遗憾在如此精彩的足球比赛之外出现了这些争议。”巴尔达诺说。但事实是,这从来都不仅与足球有关,永远有一些其他东西在那里。巴萨对皇马,皇马对巴萨。这是一个关于政治的故事、一个关于社会的故事、一个关于文化的故事。而归根到底,这是一个关于人的故事。


他们说巴萨不仅仅是一家俱乐部。是的,确实如此。


皇马也一样。

[ 此帖被zihong在2015-03-25 14:20修改 ]
作者: zihong    时间: 2015-3-23 19:11
楼主文笔挺不错。。
作者: ForzaFerrari    时间: 2015-3-26 10:45
怒码一记。好贴啊。。
作者: zihong    时间: 2015-3-26 12:14
楼主要继续安利啊!!!
作者: PauloDybala    时间: 2015-3-29 16:13
3 被杀害的主席 (1)



警枪骤起,但司机却全然不顾。一辆牌号为ARM2929的黑色福特加速冲上山路,车身边上悬挂着一面加泰罗尼亚旗。坐在后座上的是民兵中尉、记者佩里·本图拉·比尔吉里,以及约瑟普·桑约尔,巴塞罗那足球俱乐部主席。距离一千米之外是另一处武装检查点。这一次,车停了下来。在那里,在通向马德里西北部的NVI公路52公里处,巴萨主席和他的同伴被法西斯军队杀害。子弹穿过头颅后方与左侧,他们的尸体再也没有被找到。这一天是1936年8月6日。


今天,拉科鲁尼亚高速公路从西班牙首都出发,指向瓜达拉马山区,途径烈士谷,这座由弗朗哥下令建造的巨大陵墓上耸立着一架500英尺的十字架。NVI这条旧公路与高速公路相分离,蜿蜒盘山,陡峭地穿过森林。在它的顶端4公里处是莱昂高地,它是控制这一片山脉的津要。高于海平面1511米的这个位置具有极高的战略意义,正是在这里,1936年7月,当一场失败的武装政变演变成了西班牙内战之后,双方军队开始交火。也正是在这里,发生了战争早期几场最为惨烈、持久的战斗,造成了近50万人的死亡。


如果是一个明媚的下午,这里的风光令人陶醉。但在冬天,这个地方将位于云层之上,灰暗而阴翳。这里十分荒凉:只有一个停车场、一家路边的餐馆、一座军事碉堡、以及一架孤独的石制十字架,隐现在怪异而寒冷的薄雾中。由此往下退行到51.3公里处,云层之下,是一个弯道。再往下,便可向各处延伸进入马德里:在视野远处,是耸立在城市中的四座巨大的摩天大楼,它们建立在皇马早先的训练场上。路的一边是一座疗养院,建成于内战后不久,和当时许多其他的建筑一样,它被命名为“将军疗养院”。而在1936年8月,它尚未出现。当时在那个位置的建筑与之截然相对:那是一座由石屋改建成的补给站,人称“死亡之屋”。现在,一切都已了无痕迹,路边只有一些蔓生的杂草和苔藓。


从1936年至1939年,西班牙内战持续了三年。这场战争源于一系列政治上的对立:右 派对左 派、宗教对世俗、中央对地方、富人对穷人。战争起于1936年7月17日与18日发动的一次军事政变,当时,军方及其右翼同谋试图推翻共和国的左翼政府人民阵线,后者自2月的大选后开始掌权。事件的肇端被后人称为噩运之春;政治局势日趋紧张,形势瞬息万变。先前被派驻大加那利岛的弗朗哥将军起先闪烁其词,他的扭捏作态为他赢得了1936年“加那利岛小姐”的雅号。但他最终加入了同谋,成为元首,领导法西斯武装,并建立起了军事独裁,统治西班牙直到1975年。


这场政变在右翼大本营加里西亚和卡斯蒂尔获得了成功,但在左 派控制区域则遭遇失败。马德里城,和巴塞罗那一样,依旧忠于西班牙共和国。在巴塞罗那,这场政变为社会主义者和无政府主义者所挫败,在持续三天的巷战中,他们与攻击警卫队联合了起来;在马德里,左翼政党和工会的成员由共和国政府武装起来,成为其最出色的保护者,他们和皇家军队一起,在蒙塔纳营地向反叛者发起猛攻。在此期间,权力关系发生了永恒地转变。革命在巴塞罗那爆发;工人组织控制了马德里。


1936年7月22日,战斗依旧不分胜负。一边是国家主义者:反叛的军队由法西斯主义者、保守派的市民以及教会高层所支持,希特勒和墨索里尼为他们提供援助。另一边是共和主义者:那些捍卫民主和左翼政治者,国际纵队和苏联为他们提供援助。与此同时,整个西方则躲在不干涉条约背后,印度第一任总理尼赫鲁将其称为“我们时代最大的笑话”。在纳粹和法西斯主义者的帮助下,源源不断的军队被从非洲运抵战区,加入国家主义者一边。从北部与南部,士兵们集结攻向共和国的马德里,很快,它被三面围城。共和国军队出城迎战,试图全速控制那些山路要道。1936年8月,瓜达拉马成为战斗前线;但是,桑约尔和他的司机并不知道战线的确切位置。这个悲剧般的错误葬送了他们的生命。


约瑟普·桑约尔出身于富人家庭,最初以进口蔗糖起家。与当时许多其他的巴萨主管们不同——他们大都来自于纺织业并与保守的加泰罗尼亚联盟关系紧密——桑约尔并不关心加泰罗尼亚的资产阶级。相反,1935年夏天成为巴萨主席的桑约尔是加泰罗尼亚共和左翼的国会代表。


作为加泰罗尼亚历史上获得选票最多的国会议员,他创办了一家名叫La Rambla的报纸,并为其撰写了一系列不同主题的文章,包括一个以体育与公民精神为题的专栏。“当我们说到体育时,”他解释道,“我们所说的是我们的比赛、热情、乐观主义、青年人高尚的奋斗。而当我们谈及公民精神时,我们指的是文明、加泰罗尼亚主义、自由主义、民主、宽容。”在实际层面,这意味着支持体育的民主化;将市政设施与体育场馆开放给所有人,而非仅限于精英主义的绅士俱乐部。这家报纸还在其办公室外兰布拉斯大道上的卡纳雷特斯喷泉边放上了一块粉板,随时向巴萨的支持者播报巴萨的客场比分。直到今天,这座喷泉依旧是球迷们庆祝巴萨胜利时的集合地点。人行道上的一块小牌匾标记了上述地点,无数人从上面经过,但很少有人注意到它。


桑约尔的专栏是一份宣言,标示着他认为由巴萨所代表的意义,很多年以后,巴萨试图恢复这些意义。正如前主席拉波尔塔所说:“约瑟普·桑约尔,我们的烈士,我们的主席,他所关心的是通过体育,通过巴萨来改良社会。他代表了我们所有这些有幸主导俱乐部的主席们。‘体育与公民精神’这个词组代表了一种加泰罗尼亚的、进步的生活观。”内战之后,弗朗哥的新政权将根据政治责任法审判桑约尔。La Rambla被控“积极地”领导了一场“分裂主义的、马克思主义的”运动,而桑约尔则是一个“共产主义者与分裂主义者”,要对“巴萨鲜明的反西班牙导向”负责。


1936年8月6号一整天,桑约尔都在马德里,他计划这天晚上坐夜班火车去瓦伦西亚。他正在为马德里、巴塞罗那和瓦伦西亚的共和政府代表们传递信息。根据一些记录,他同时也在计划签下一些新球员,包括当时的时代巨星:皇家奥维多的前锋兰加拉。和许多重要的共和派人物一样,他希望亲眼见到前线。


大约下午六点左右,桑约尔的车经过了最后一处共和派的检查点,并没有注意到军队的鸣枪警告:他即将要跨越前线。开行不久,车子减速停在52公里处的“死亡之屋”边。总的算来,这个位置当时有大约25名步兵、7、8名炮兵、4位中士、15名加里西亚军人、以及少数长枪党成员——这个法西斯主义团体将最终成为弗朗哥政权下的唯一政党。当他们到达检查点并发现外面的军队时,桑约尔和他的同伴走下车去,举着手枪,并致以礼节性的问候:“共和国万岁!”车边悬挂着的加泰罗尼亚旗已经表明了他们的敌人身份,而现在,情况就更加清楚了。他们收到了同样的问候并被邀请进入屋中。他们完全不知道,挡住自己的是国家主义者的军队。


进入石屋之后,桑约尔和他的同伴被要求举起双手,他们的手枪被没收,并被搜身。桑约尔身上携带着大量现金——巴萨干事罗塞德·卡维特声称共有2万5千比塞塔;其他版本的数字更是两倍于此。根据当时一位中士的陈述,司机曾开枪试图逃离,而比尔吉里则向俘虏他的人求饶说自己可以对他们派上用场。“自然地,”中士回忆道,“他得到了圆满的回应。” 比尔吉里和桑约尔被当场射杀,他们的尸体在被搜查之后抛诸野外。“到那时我们才意识到,他们中的某个人就是那个被人们称作桑约尔·加尔加的家伙。”2009年,当西班牙发掘出大量的无名墓碑时,加泰罗尼亚史学杂志Sapiens发起了一次搜寻尸体的行动。迄今为止尚无结果。


在桑约尔未能现身瓦伦西亚或是回到巴塞罗那之后,人们的担忧与谣言同时出现。他被收押监禁了吗?他越过了前线?流亡了?第一份未经确认的关于他的死亡的消息在一周内传到了巴塞罗那。以他的名义,一支桑约尔百人团建立了起来,在马德里创立了一支桑约尔体育军,由球员和其他运动员组成,旨在反抗法西斯主义,并意图举办一场与苏联之间的慈善赛。体育军总部设在皇马俱乐部的办公室,其成员在皇马的体育场查马丁训练,由皇马的教练赫利奥多尔·路易斯带领。皇马球员费利克斯·克萨达、路易斯·埃斯皮诺萨、和西蒙·莱奎出现在了当月与马竞的比赛中,这场比赛的收入被交给了瓦雷卡斯地区兴起的工人阶级的反法西斯武装。被杀害的巴萨主席被作为反法西斯的象征而被皇马所尊崇、支持、与提倡。


在很多年里,桑约尔自己的俱乐部对他的尊崇也不过如此。作为内战的后果,巴萨的主席开始由弗朗哥的官员和国家法西斯主义者亲自任命,他们对纪念桑约尔毫无兴趣。桑约尔被杀了;现在他被“公审”为弗朗哥政权的敌人,他的资产被没收了。即便到了桑约尔逝世50周年的日子,也几乎没有人予以关注,此外,当一群以“桑约尔的朋友”为名的人试图在1996年纪念他的逝世60周年时,他们所遇到的首要阻力来自当时的巴萨主席努涅斯——据他的反对者所说,越来越多的“证据”表明努涅斯并未忠实反映巴萨的“真正”品质。最后,一块纪念碑终于被树立起来,但桑约尔的儿子坚持,他父亲的名字应当依西班牙语拼作“?”,而非依加泰罗尼亚语拼作“ny”。


沿山路下行,自桑约尔被杀处1.5公里,紧靠瓜达拉马镇以北的地方有一座种满松树的小公园,松枝缓缓指向南方。这座公园在很大程度上已经被人遗忘了,除了偶尔有人来遛狗之外,几乎杳无人烟。没有标志、没有公告,清冷而寂静,只有公路上飞驰而过的汽车声。傍晚的阳光穿过树枝停落在一座小小的、灰色的石碑上:



约瑟普·桑约尔·加尔加

1898年7月21日,巴塞罗巴

1936年8月6日,瓜达拉马

作者: zihong    时间: 2015-3-29 17:22
这个书的作者Sid Lowe不属于两方的任何一方(据说这位是马竞球迷还是b8的?),这个也让他能以比较中立的眼光看待历史和恩怨。
而两边的球迷一旦戴上立场,那就是有色眼镜了,总会屏蔽掉一些不愿意相信的东西比如在Chapter10当中Sid Lowe对伯纳乌点球事件的描述,应该说是以中立的角度去描述的
作者: ForzaFerrari    时间: 2015-3-30 08:12
引用49楼 @ForzaFerrari 发表的:
这个书的作者Sid Lowe不属于两方的任何一方(据说这位是马竞球迷还是b8的?),这个也让他能以比较中立的眼光看待历史和恩怨。
而两边的球迷一旦戴上立场,那就是有色眼镜了,总会屏蔽掉一些不愿意相信的东西比如在Chapter10当中Sid Lowe对伯纳乌点球事件的描述,应该说是以中立的角度去描述的

他似乎是皇家奥维多的球迷。。。
作者: 净雨海帆    时间: 2015-3-30 08:21


  

  

期待下一章节
作者: joysymbol    时间: 2015-3-30 08:24
引用51楼 @PauloDybala 发表的:

  

  

期待下一章节




作者: zihong    时间: 2015-3-30 10:34
引用50楼 @zihong 发表的:
他似乎是皇家奥维多的球迷。。。

真是中立球迷。。。
作者: fqqq12    时间: 2015-3-30 15:48
楼主辛苦了,希望能坚持下去
本JR将早晚拜读!~
作者: zihong    时间: 2015-3-31 16:27
支持楼主,最喜欢这样看足球学历史/地理的帖子了,努力做有文化的球迷~~~
楼主继续啊
作者: zihong    时间: 2015-4-4 11:48
3 被杀害的主席(2)

托尼·斯楚贝尔坐在加泰议会大楼下的饭店里,这座前波旁时期的宫殿和军火库坐落在巴塞罗那城市公园边上。斯楚贝尔是加泰罗尼亚团结独立运动的成员,致力于恢复关于桑约尔的历史记忆,并以那位炮兵中士的报告为部分基础,彻底调查并重建关于那次谋杀的最完全与公正的记录。


斯楚贝尔回忆起1996年他把块石碑带去瓜达拉马时的情形。当时他把石碑装在车后备箱里在高速公路上行驶,而皇马球迷正忙着在镇上到处喷涂反巴萨的涂鸦。但他们并不知道这块石碑将会被放在哪里——而在石碑放置完毕后,也就没人再去理它了。“桑约尔的朋友们”并未得到将石碑放在52公里处的许可,因此他们找到了瓜达拉马的市长,一位右翼的人民党的代表,但同时也是一位共和党军人的后裔。6月4日,石碑揭幕。加泰罗尼亚议会主席胡安·拉文图斯到场,豪梅·索伯尔克斯也到场了,他是一位历史学家、政治家、同时也是巴萨的董事。努涅斯没有出现。


今天,情况已经完全不同了。2011年,在罗塞尔的主持下,在一场联赛对阵莱万特的比赛前举行了对桑约尔的纪念仪式。巴萨的官网将他称为“烈士主席”,在俱乐部的博物馆里也为他留出了重要的位置。他开始成为巴萨的代表,代表了体育与社会——足球与加泰罗尼亚——的有意识的结合。民主、自由、左翼、弗朗哥政权的受害者、抵抗的象征,桑约尔成了巴萨的身份认同中一个关键的部分,成了迈向那个著名定语的第一步:不仅仅是一家俱乐部。


在关于巴萨的叙事建构以及身份宣示过程中,加泰罗尼亚的马克思主义作家曼努尔·巴斯克斯·蒙塔尔班所作的贡献比任何其他人都大,这一叙事将巴萨定义为“没有枪炮的加泰罗尼亚象征军队。”更重要的是,这是一支失败的军队;他们的历史是一部受难史。尤其是当他们的主席在1936年未受审判便被枪决时更加如此。巴斯克斯·蒙塔尔班的那部受难史上写满了类似的冤情,它们成为巴萨身份认同的基座,他的书里如此写道:“战争第一天,在一条通往瓜达拉马山脉的山路上,巴萨主席桑约尔被弗朗哥的军队杀害。”


桑约尔遇害九天后,安吉尔·穆尔正在Les
Corts球场为新赛季做着准备,他看到一辆轿车缓缓驶来,车身写着“CNT-FAI”的巨大字样,这是无政府主义贸易联盟的名字。一队穿着蓝色外套的武装军人鱼贯而出,走向大门,并贴上了一张告示,宣称无政府主义贸易联盟将以革命与反法西斯的名义征用体育场。在战争开始的几周里,这样的场景在巴塞罗那屡见不鲜——在这里,无政府主义运动比在西班牙的其他任何地方都要更为兴盛,用乔治·奥威尔的话说,“工人阶级正执掌一切。”奥威尔把1936年夏天的巴塞罗那形容为一个“所有的墙面都刷满了斧头和镰刀”的城市。教堂被劫掠、焚毁,到处都是告示,宣称商家已经被收归集体:“事实上,每一栋楼,不论大小,都已经被工人占据,插满了红旗或是无政府主义这的红黑旗帜。”


尽管Les
Corts球场的更衣室在战争头几天曾被用来隐藏一些牧师,以躲避反教会的怒火,但足球俱乐部并未幸免于上述过程。巴塞罗那的另一家大俱乐部西班牙人已经被集体化了,而现在巴萨也正在路上。穆尔冲到管理员马努尔·托雷斯在体育场里的小楼中,在那里,托雷斯给他的岳父罗塞德·卡维特拨通了电话,后者是巴萨的秘书,正在俱乐部的办公室。随后,穆尔跑去了军人那里,说服他们给巴萨一点时间以帮助完成俱乐部的集体化。当他们的轿车驶离时,穆尔和托雷斯扯下了告示。


一次紧急会议立刻召开。巴萨失去了他们的主席,但一些战前的董事会成员依旧留着。他们必须找出办法维持对巴萨的控制,防止它落入无政府主义者之手。此时,他们想出了这样一个办法:他们以革命的名义,自己来执行对俱乐部的集体化;他们将进行一次“自我征用。”十六名雇员组成了一个工人委员会,依附于社会主义联盟UGT,这些人包括托雷斯、卡维特、穆尔、体育场和办公楼的门卫、会计、办公人员、和球衣管理员。委员会马上公开宣称UGT——也即他们自己——征用了俱乐部,以此有效地阻拦了CNT-FAI的行动。因为,如果俱乐部已经被工人所接管,它就没法再次被工人接管了。


现在,悬挂在门前的告示上是这样写的:“此处的办公楼、Les
Corts体育场、以及巴萨的训练场都已经被UGT所征用,这里的工人均隶属于这一组织。”与此同时,一份正式的声明对这一行动做出了解释:“对俱乐部的征用与集体化是当今时代的必然要求,是深刻的革命的必然要求。我们正尽力寻找最佳的方式,以保证巴萨能够在这一新的形式要求下,履行它为体育的大众化和民主化所应尽的责任,以回应令人悲叹的混乱、法西斯主义、以及军事行动。”


当然,仅仅一份声明是远远不够的。当CNT回到球场,试图扯掉UGT张贴的告示时,他们遭到了一位军人的警告,这位军人在街对面开着一家汽车修理厂,而他恰好是巴萨球迷以及看门人约瑟普·库贝尔斯的朋友。卡维特也成功地与警察达成了一项协议,以保证体育场仅供巴萨、加泰罗尼亚足球联盟、以及警察所使用。马努尔·托雷斯事后告诉记者恩里克·巴纳尔斯:“俱乐部没有一名雇员真正隶属于任何工人组织,但我们的计谋奏效了。”巴萨被挽救了。


挽救并不意味着安全。球队的财政状况岌岌可危——“令人恐惧”,用一位委员会成员的话说。巴萨的会员人数自共和国时期就开始下降,当时,皇马逐渐成为更为强大的一方,赢得了1932和1933年的联赛冠军以及1934和1936年的杯赛冠军。而现在,情况更加糟糕,从战争开始到1939年战争结束,会员人数从7719降到了2500。随着持续的食品短缺、局势的恐惧、以及信心的进一步崩溃,足球不再是人们首要考虑的对象。


1937年5月,巴塞罗那共和党军队内部的三天激战——“内战中的内战”——结束,先前籍籍无名的共产党在苏联的支持下迅速兴起。随后,巴塞罗那遭到空袭,仅仅第一天就造成了670人死亡和1200人受伤,巴萨俱乐部在Consell
de Cent大楼的办公室被墨索里尼为支持弗朗哥而派出的飞行员炸毁。当炸弹击中大楼正面时,库贝尔斯恰好在大楼背面。炸弹几乎完全摧毁了这座建筑。尽管遭受了撞击与擦伤,他依旧在碎石瓦砾中救出了藏在一根水管里的2500比塞塔。在冲到现场的一些其他俱乐部的工作人员的帮助下,他抢救出一些奖杯,但依旧有超过三百座奖杯永久地丢失了。这些被救出的奖杯后来被熔在一起,铸就了一座“众杯之杯”。


但是,战争并未让巴萨停止活动。他们参加了加泰罗尼亚冠军杯、地中海联赛以及一些友谊赛,他们坐着夜班列车出发,熄灭灯光以躲避国家党海上战舰的袭击。有些球员穿越前线去进行比赛。爱尔兰教练帕特里克·奥康纳——他1935年从贝蒂斯来到巴萨——在结束回乡之旅后回到巴萨,而安吉尔·穆尔最后成了国际纵队的训练员。1936年至1937年,巴萨参加了九场友谊赛,十场加泰冠军杯赛,以及十四场地中海联赛,以14战仅1负的成绩夺得了1937年1月至5月间的这项锦标。他们的同城对手西班牙人位列第二。这两支球队在举行于1936年8月战时的加泰罗尼亚的第一场比赛中就遇上了对方,那时距桑约尔遇害仅10天。而在双方的另一场比赛中,两方的支持者大打出手,互相指责对方是“法西斯主义者”——幸运的是,事前球迷被告知不要携带武器进入赛场。


1937年初,一位名叫曼努尔·马斯·色拉诺的商人给巴萨球员约瑟普·伊波拉送去了一份邀约。他提议巴萨去墨西哥进行一系列的巡回赛,当时,墨西哥是唯二公开支持共和政府的国家之一。根据这份报价,巴萨将获得15000美金以及差旅费。尽管起先他们犹豫了一阵,巴萨最终接受了邀请,并在14天的旅行后到达墨西哥,全团共20人,包括16名球员以及奥康纳、穆尔、卡维特和医生莫德斯特·阿莫斯。


穆尔被任命为球队的理疗师,尽管他抗议道自己完全不懂医学或按摩。奥康纳非常坚固,“别紧张,”这位爱尔兰人告诉他:“我会在路上教你。”在这个过程中,奥康纳在球队里建立起一种精神权威。大安吉尔·穆尔买来了所有他能找到的解剖学教科书,最终在1973年由小安吉尔·穆尔获得了成功——在此期间,他们已经花了超过六十年的时间担任巴萨的门卫、球衣管理员、理疗师、心理医生、告解者、以及巴萨信仰的辩护士。正如大穆尔所说:“一面是呆在巴塞罗那等着被炸飞,一面是到美洲去踢比赛,其实没什么难选的,对吧?”


更好的事情还在后面。墨西哥之旅最初包括了七场比赛,但马斯报价5000美金,要求对此加以延长。从韦拉克鲁斯出发,他们坐了四天的船来到美国。“尽管自那以后我经常旅行,但那依旧是我生命中记忆最深的旅途,”穆尔对英国作家杰夫·金说,“天知道为什么,那艘船上有几百个女人。让我们这么说吧:这些女人可让我们忙活了一阵。当你在甲板上溜达的时候可得小心点,因为地上到处都是一对对的人。我们在墨西哥的日子很不错,但那船上的四天真是狂欢节。有些人觉得那有点过头了,但我们年轻啊,我觉得那是段好日子。”

日程表上安排了在纽约的四场比赛,分别对阵休斯帕诺、纽约联队、美国足联四队、以及和犹太人四队的一场夜场比赛——这是巴萨第一次在泛光灯下进行比赛。对阵休斯帕诺时的荣誉开球者是费尔南多·罗奥斯,西班牙共和政府驻美大使。卡维特后来回忆到,尽管他试图让这些巡回赛显得无关政治,但人们不可避免地将巴萨视为共和政府的外交大使,所到之处备受欢迎,他们被奉为这场反法西斯战争中的民主的代表,人们为他们加油欢呼,仿佛他们是主队一般。弗朗哥政府对此的看法如出一辙,他们将巴萨的巡回赛视为一次政治之旅,在内战结束后,每一位参与其中的球员都被施以两年的禁赛。卡维特的禁赛时间是八年,随后减少到两年。


1937年9月,巴萨终于班师回朝。他们一共踢了14场比赛,赢了10场。更重要的是,他们总共获得了12900美元的收益,偿清了债务。这笔钱被存入一家法国的银行以防被征用:这次美国之旅拯救了他们。他们回到西班牙,并赢得了1938年的加泰杯。


好吧,至少有一部分人回来了。在旅程结束时,卡维特给了所有人四个选择:回到巴塞罗那的共和党控制区、流亡墨西哥、流亡法国、回到西班牙并进入国家党的区域。尽管一些人最终在内战结束后回到了西班牙或法国,但一开始,有九个人选择留在墨西哥,包括马蒂·本托拉和约瑟普·伊波拉。本托拉娶了墨西哥总统拉萨罗·卡德纳斯的侄女,他们的儿子马丁在1970年代世界杯上为墨西哥出战。此外,这里还有一则诡异的历史脚注:伊波拉和一位加泰流亡者,拉蒙·梅尔卡德成了朋友。一天他们一起吃午饭,梅尔卡德突然宣称他有件事情要赶着去做。而当第二天,警察找到伊波拉去辨认一具血淋淋的尸体时,真相才得以大白:梅尔卡德用一把冰锥杀死了托洛茨基。


在所有去往墨西哥的20人中,9人回到了西班牙:卡维特、穆尔、阿莫斯、奥康纳以及5位球员,没有一人进入国家党的区域。


1939年1月末,国家党军队抵达巴塞罗那。城市的东线已经崩溃,军队没有遇到任何抵抗,这座城市已经筋疲力尽,充满恐惧。“早在敌人到达以前,人们就已经厌倦了战争,只想立刻给它画上句号。”一份当代的研究精确地写道。随着国家党进驻,其他人开始撤离:总共有10000名伤员、170000位妇女和儿童、60000名男性公民、以及220000位共和军士兵从加泰罗尼亚撤往法国。有很少一部分人上街欢迎弗朗哥的军队并致以法西斯礼,其中一些人没有政治立场,而另一些人则是为了政治利益:生存是唯一要紧的事情。


对于施行铁腕的中央集权的国家党来说,这一刻具有双重意义。他们抵达了东海岸,为西班牙征服了加泰罗尼亚——对于两边来说,这一事实的重要性都将日益放大。体育报纸《马卡》于1938年12月在国家党控制下的圣塞巴斯蒂安创刊,它稍后宣称:“解放!一个神奇的词语,人们如饥似渴地期盼了两年半。在1月26日这个难以忘怀的下午,弗朗哥将军勇敢而无畏的战士们抵达了城市的中央大道,带着惊人的冷静、镇定的步伐前行,肩上背着枪炮,唱着歌曲,每一个阳台上都插满了我们鲜艳的神圣旗帜。”弗朗哥的军队,“解放之师”,在对角线大道——后来被重新命名为将军大道——上行进,占领了城市。在他们的队伍中,有一位43岁的志愿军下士,名叫圣地亚哥·伯纳乌。


当时,伯纳乌是皇马的一位强悍的中卫,而日后,他将成为这家俱乐部的化身。历史学家约瑟普·萨巴特坚持道:“桑约尔是巴萨的旗手,它的第二自我——自由、多元与民主的化身。换句话说,巴萨的化身。与此同时,另一位主席,皇马的圣地亚哥·伯纳乌,则是弗朗哥主义的第二自我。”


当我们——如人们常做的那样——透过皇马与巴萨的棱镜来审视西班牙内战,或是当我们——如人们常做的那样——通过西班牙内战的棱镜来审视皇马与巴萨,这时,它们的故事常常会被简化为两位主席:桑约尔和伯纳乌。一位是巴萨的主席,民主派,并在马德里被弗朗哥的军队杀害;另一位是未来的皇马主席,逃离共和党区域的右翼分子,加入军队为弗朗哥而战,并以占领了加泰罗尼亚为傲。


但是,故事并非如此简单。当伯纳乌在对角线大道上前行时他并不是皇马的主席,在之后的四年内也不会是。当伯纳乌在对角线大道上前行时,皇马的真正主席尚在600公里之外,在战区的另一边,与法西斯主义战斗。

[ 此帖被zihong在2015-04-04 12:15修改 ]
作者: zihong    时间: 2015-4-4 13:38
攒到刚才一起看了,真的是很有趣呀。
楼主辛苦~!
作者: ForzaFerrari    时间: 2015-4-4 16:26
引用57楼 @fqqq12 发表的:
攒到刚才一起看了,真的是很有趣呀。
楼主辛苦~!




作者: zihong    时间: 2015-4-9 09:41
4 被遗忘的主席(1)



西班牙第二共和国始于1931年4月,终于1939年4月,被独裁政权所取代。自始至终,拉斐尔·桑切斯·格拉都陪伴着共和国。这段经历给他带来的心碎无人可比:“就是这样了,”他在1946年苦涩地写道,“从此再没有什么可以伤害到我。”1931年4月14日,他站在市政厅的阳台上满怀欣喜地举着共和国的三色旗看着人们涌入马德里的太阳门广场,庆祝这个国家历史上首次迈入民主阶段。八年之后的1939年3月28日,在几百码外的财政部地下室里,他看着弗朗哥将军的军队在16个月残忍的围城后,终于进入城市。


很多人都离开了,有些跑去了东岸,有些选择流亡,希望躲开这不可避免的结局。而桑切斯·格拉就坐在那里,等待着他的被捕,为民主战斗到最后一秒,并为此付出代价。在被塞进一辆货车后,他和其他21人一起被运到Porlier监狱。随着马德里的攻陷,西班牙内战与1939年4月1日正式结束。3月3日,对桑切斯·格拉的“判决”被下发,他被视为武装叛乱分子。弗朗哥的新任国家公诉人判决了死刑。桑切斯·格拉曾是共和国总统尼塞托·阿尔卡拉-萨莫拉的秘书长。他同时也曾是皇马的主席。


桑切斯·格拉不是什么左翼人士。他的父亲是一位保皇派政客,1920年,桑切斯·格拉自己曾在北非与弗朗哥并肩作战并身中一弹:他的名字甚至被记录在弗朗哥公开发表的战时日记里。他是一位活跃的天主教徒,并为保皇派的保守报纸《ABC》撰写专栏。但在经历了普里莫·德里韦拉的独裁政权后,他的政治轨迹逐渐脱离了保皇派。他建立了共和自由右翼党,将自己定义为“中立主义者:与极端左 派和极端右 派之间的距离是一样的。”他是一位民主派,一位自由派,他效忠于共和国。


由于被德里韦拉的独裁政权关押,他错过了1929年西班牙人对皇马的西班牙杯决赛。在1931年的市政选举中,他位列获胜的共和党-社会主义提名名单中。这次选举迫使阿方索十三世流亡国外,并最终导致了共和国的建立。事实上,和巴萨的桑约尔一样,他获得了最多的选票。他是共和国临时政府次长,并成为总统的秘书长,在共和国正式成立后主管军事事务。1935年,弗朗哥将军拜访了桑切斯·格拉并承诺到他无意反对民主政权。1936年,弗朗哥便出尔反尔。“说说而已,说说而已。”桑切斯·格拉时候痛苦地回忆道。


当政变发生,内战爆发后,桑切斯·格拉在家里待了四天后奔赴马德里市委。在战争的前两年,他都在那里工作,担任卡塞多上校的秘书,负责共和国中央军防务委员会,与法西斯主义对抗。1939年,情况已经陷入绝境。大多数人都已经放弃了共和国。西方的民主国家在法英两国的带领下背信弃义,已经正式承认弗朗哥为西班牙的领袖。共和国总统胡安·内格林博士号召抵抗,但其他人却认为这已经毫无用处。1939年春,卡塞多推翻内格林,试图与弗朗哥协商投降,以避免更大的流血伤亡。当时前往协商的正是桑切斯·格拉,但弗朗哥将军——他的政权已经于1938年得到了FIFA的承认——拒绝了。弗朗哥想要的是彻底的胜利:不仅要无条件投降,而且要斩草除根。


马德里的前线日益疲弱,共和国正在土崩瓦解。和平协商宣告失败。卡塞多的“委员会”在1939年3月27日举行了最后一次会议。第二天早上七点不到,卡塞多把桑切斯·格林叫进来他的办公室,告诉后者他将飞往瓦伦西亚,飞机上已经为桑切斯·格林和他的妻子留下了座位。但桑切斯·格拉决定留下,他告诉卡塞多:“我绝不放弃马德里,绝不。”


“这是一个糟糕的决定。”卡塞多回答道。“国家党时刻有可能到这里,他们恨你:留下来并不明智。”


桑切斯·格拉回到家,穿上了他的制服,为监狱生活打包好东西,回到了财政部。在那里,他和社会主义国会议员胡里安·贝斯特罗一起发布了一则广播消息,告诉他们的听众,战争已经失败:弗朗哥的军队很快就要进入马德里。这则广播只播送了一半:法西斯军队到达了广播站,拔掉了天线。


战争结束后,弗朗哥政权开始公审,将所有“积极地”或是“消极地”反对过国家党的人告上了法庭。有些人被判“武装叛乱”——这个判决实在是带有某种绝望的讽刺意味。但至少他们还有某种罪名;另一些人则直接被杀掉了。军事法庭认为,桑切斯·格拉“对左翼的认同”是“完全而彻底的”;作为一位在共和国中具有“极大影响”的人,他被认为是“危险人物。”尽管他曾控诉左 派的暴行,并且救过一些*河蟹*人士的命,这些都无济于事。1939年夏天,“胜利第一年”,他被判终身监禁:30年的铁窗生涯,刑期直到1969年5月25日。在辗转多个监狱期间,桑切斯·格拉计算了一下,在战后短短几年内,仅仅在马德里一地就有五万名政治犯。一夜又一夜,他目睹了犯人们如何被毫无预兆地从牢房中带走,再也没有回来。


最终,作为1944年“大赦”的一部分,桑切斯·格拉被有条件地释放——之后又被再次逮捕。当军事警察到达他家,要将他带回监狱的那一刻,他选择了逃脱。他隐藏了起来,并在1946年初夏离开西班牙,进入法国。在那里,他成为共和国流亡政府的光杆部长,并在这个位置上干了一年多。他试图与英国建立关系,徒劳地希望民主国家会去干涉弗朗哥——后者正是由二战中被盟军击败的法西斯政权们送上权力巅峰的。


“西班牙法西斯主义的对手们所应关心的唯一一件事就是颠覆弗朗哥和他的支持者们,”他写道,“弗朗哥是一个投机成功的低劣魔鬼,他相信自己就是上帝,他迂腐、昏聩、愚蠢且残暴;和所有暴君一样残暴。他把摩尔人带到安达卢西亚岸边,让他们洗劫、焚毁西班牙人的房屋,将他的元首之剑变成了海盗的短刃,他邀请墨索里尼和希特勒一道,将西班牙的土地夷平,驱赶谦恭的人民,逮捕工人,雇佣杀手,播种恐惧与仇恨,借用上帝之名犯下罪行,煽动仇恨的火焰,将牢房填满可敬的劳动者、成千上万和平的公民,乃至将他们送上绞刑架。”


桑切斯·格拉曾宣称“叛乱是神圣的。”但当他的妻子于1959年10月去世后,他彻底退缩了。他放弃了,他心碎、他筋疲力尽。62岁时,他联系了驻巴黎的大使,要求获准回到西班牙。他告诉大使:“我是一位自豪的天主教徒,我希望死在我父母的尸骨所在的土地上。我想我不必再说一遍,我无意参与任何政治行动。我希望在西班牙找到我渴望已久的精神宁静。”他加入了一所神学院。1960年11月,在潘普洛纳的圣多明各寺庙里,他重新拾起了他的爱好,在后院里为僧人们担任足球裁判。1964年4月2日,内战结束25年又1天,他去世了。桑切斯·格拉的生活非常隐秘,几乎无人知晓。在很大程度上,他也已经被皇马所遗忘。他的故事不再被提起。但在他最后的日子里,普斯卡什、亨托、阿曼西奥·阿马罗、以及圣地亚哥·伯纳乌都曾在他们的球队面对奥萨苏纳的那天前来拜访他。当他去世后,皇马也为他献上了花圈。

作者: 近来你好吗    时间: 2015-4-9 09:44
这章大部分在讲皇马,不知道大家是不是感兴趣。。。
作者: zihong    时间: 2015-4-9 10:19
两个主席不得不说的故事
作者: 2015messi    时间: 2015-5-15 16:25
4 被遗忘的主席 (2)
桑切斯·格拉于1935年赢得了皇马的主席选举,这场胜利很大程度上是由于人们感激他与马德里市政厅的交涉使得查马丁体育场不至于因为卡斯蒂利亚大道的延伸而关闭或被拆毁。尽管他和他的许多同僚被认为是保守派,因而遭到一些左翼人士的不信任,他的到来还是标志着俱乐部的一次转型,并且遭到了来自更为传统的右翼精英人士的抵制,后者始终执掌着俱乐部,并反对俱乐部的政治化举措。桑切斯首次引入了一人一票制,并将门票价格降到1比塞塔。在一个体育人口急速增长,群众政治到来的时代里,他的当选促进了对马德里会员身份,以及对于城市本身的认同。


1902年,皇马的建立者,加泰罗尼亚的帕多斯兄弟组织了一次锦标赛以庆祝阿方索十三世的上台,在这次比赛中皇马与巴萨首次相遇。比赛当天,阿方索和马德里市长阿尔伯托·阿奎利拉到场,后者为比赛捐赠了一座奖杯。Heraldo报描述了当天的场景:“年轻的女士们穿着收腰裙,带着巨大的康康舞帽,尖头长筒靴。色彩斑斓,带着花朵的图样,美丽的面庞如稻花开放。勇敢、庄重的绅士们身着黑服,纽孔绽出一朵艳丽的康乃馨。王公贵族济济一堂。炫目的制服。军人如斗牛士般穿着笔挺的背心和长裤。浪荡子们偷偷潜入。而在官员区则挤满了灰色排扣礼服和礼帽、镶着大理石柄的手杖。”而到了1936年,场景就完全不一样了,社会正在转变。足球也变得更为普及,不再是某些绅士名流的玩物。


历史学家安吉拉·巴哈孟德将战时皇马的6000名会员分为四组:从俱乐部成立起就执掌大权的贵族;中间派,包括自中产阶级以至劳动阶级的会员;共和国时期加入的左翼会员;自然,还包括一些没有政治立场的会员。然而,有些人依旧将皇马——1921年被阿方索十三世授予皇家头衔,而在共和国时期又被强制撤销了这一头衔——视为资产阶级的代言人。政治与足球终究走到了一起。随着战争的爆发,连不关心政治都变得不再可能——不论是对于个体的会员,还是对俱乐部而言。


1936年6月21日上午,人民阵线在瓦伦西亚的梅斯塔利亚体育场召开会议。几个小时后他们离开,为皇马和巴萨的杯赛决赛腾出场地——好吧,并非所有人都离开了。1950年撰写的西班牙足协年表回顾了这一事件:“共产党人点燃了民众,向皇马倾泻出他们全部的革命仇恨,在他们看来,皇马代表了他们所战斗的对象。他们的攻击集中在里卡多·萨莫拉身上,他甚至差点被一只瓶子击中。”


萨莫拉的名字依旧镌饰在每赛季末授予最佳门将的奖项上。外号“神圣的一个”的萨莫拉被认为几乎不可战胜,他是西班牙足球史上第一位媒体明星,他的一位同代人说他“跟嘉宝一样知名,但更漂亮。”人们为他谱出赞歌,用他命名饮料,请他主演电影,名叫《萨莫拉真的结婚了》。他是那位一天要抽三包雪茄和无数白兰地的探戈歌手卡洛斯·加德尔的朋友,1920年代当巴塞罗那成为西班牙的时尚之都时,萨莫拉是那里著名的夜店王子。当尼塞托·阿尔卡拉-萨莫拉成为共和国总统时,斯大林甚至问道:“这个萨莫拉是那个守门员吗?”1930年,萨莫拉以150000
比塞塔从西班牙人转会皇马,这是当时最贵的转会记录,同时还有3000比塞塔的月薪,再加50000比塞塔的年奖。他曾效力过巴萨,也是第一位效力过这两家球队的巨星。


1936年的决赛因为萨莫拉在最后一分钟的救险而为人铭记,它被印在纸媒上流传不息。他扑球的照片或许是西班牙足球史上最为人所熟知的照片:萨莫拉在干燥的场地上向自己的左下方扑去,一团灰尘扬起,将他围住。这记射门看上去不可阻挡,用萨莫拉的话说,“不可能。”但当尘埃落定,守门员却站在那里,手持皮球。在庆功宴上,桑切斯·格拉举杯致辞,高喊“共和国万岁!”没有什么人回应他。而当球队回到阿托查车站时,人们则用共和国的国歌迎接他们。皇马成为杯赛冠军,四年之后。


战争伊始,萨莫拉在共和国区被左翼军人关押,他们怀疑他是法西斯主义的同情者。不过,他被狱警认了出来并给予保护,最终逃往法国,在战后回到西班牙之前为尼斯效力。他的队友包括约瑟普·萨米迪尔,这位前巴萨与皇马球员搭乘一艘法国军舰潜逃了出去。与此同时,一只巴斯克“国家队”正在捷克斯洛伐克、波兰、挪威、芬兰和苏联巡回比赛。而在西班牙国内,各支球队的经历与活动自然因他们各自的位置,尤其是战争开始时的位置而不同。


在12只顶级联赛球队中,有8只在战争开始时处于共和国区域内,包括巴萨和皇马。和巴塞罗那一样,工人组织控制了马德里,将大楼、商业、机关……以及球队加以集体化。皇马,和巴萨一样,成为了目标,同时,也和巴萨一样,他们也抢先采取了措施。巴勃罗·赫尔南德斯·科罗纳多是皇马的前门将和秘书,他召集了一批雇员进行自我征用,这反映了皇马的地位:“一家由会员构成的民主的俱乐部,其成员当然是共和派以及左 派,”他们的职责在于“反抗法西斯主义。”“为了将俱乐部引向大众,”皇马同时将其(球场外的)设施开放给“所有英勇地保卫民主共和国,对抗法西斯主义的人们。”至少,这是赫尔南德斯·科罗纳多当时的说法。而在战后,他的说辞截然不同,面对弗朗哥主义的政权,他为自己的行为辩护,坚持道皇马的自我征用“是为了保护它不受赤祸所侵。”


最初的声明于1936年8月5日签署,几天之后,便举办了一场与马竞的比赛以为位于巴列卡斯的人民军募集款项。另外还有一笔5000比塞塔的钱款被交付共和国总统,此外,每位雇员都为战争捐出了自己一天的工资。现在,皇马由一个委员会掌管,其中包括两位来自亲社会主义的工人体育协会的代表,并由胡安·约瑟·瓦列罗领导;包括赫尔南德斯·科罗纳多,作为“技术总监”,他成了事实上的主席;还包括两位皇马会员与雇员。根据征用条款,只有同时成为皇马会员以及人民阵线的党员才能在战争期间使用那些设施。


这些措施的真诚性当然是有问题的。当国家党进入首都后,皇马的体能教练赫里多罗·路易斯,法西斯领导人德里韦拉的朋友,表示自己是一个内应,是长枪党的同情者。他后来的回忆录公然题为《与赤化分子在一起的三十二个月》,并题献给自己的兄弟和其他被“马克思主义暴徒杀害的”西班牙“烈士们”。胡安·卡洛斯·阿隆索1919年起就在皇马工作,并将继续在那里带上几十年,他坚称自己是“非政治的”,被迫加入了“我能找到的最为温和的工会”,只是为了寻求自保以及保护俱乐部。自我征用是一种保护皇马不受革命、不受左翼人士影响的方式——正如巴萨的自我征用一样。


战争日益逼近城市,权力的平衡发生移动,很快,皇马被纳入了共产党的势力范围。这反过来必然强行改变它的特质。1936年10月,俱乐部号召战后被忽视至今的会员们出来缴纳会费,“以免引起怀疑”。这一举措带有某种不祥之兆,而科罗纳多隐藏会员文件以保护右翼分子免遭报复的决定也似乎是很有必要的。查马丁被用来训练体育营,用以进行阅兵或技巧训练。一次体育会演的照片表明,出现在主席台上的共和党人物包括约瑟·米亚将军,保卫马德里的英雄;共产党员桑迪亚戈·卡列罗,他被广泛认为应为发生在帕拉库埃略斯的对右翼分子的大屠杀负责;共产党军队指挥官瓦伦汀·冈萨雷斯,人称“农民”;以及康奈尔·安东尼奥·奥特加,他在征用期间起家,共产党借由工人体育协会将他提拔起来,并成为俱乐部主席。


奥特加是一位共产党的政委,在战时负责秘密警察。他涉嫌伪造文书,捏造罪名,以为对“托派”领导人安德鲁·尼恩的追捕、折磨与谋杀辩护。他后来被解雇了,因为他被查出为内务人民委员会的间谍亚历山大·奥勒夫工作。这个故事为皇马抹上了某种左翼色彩,这在它的历史叙事中常常为人所忽略,尤其因为奥特加从未得到俱乐部的承认,尽管在《白与黑》报战时对这位主席的访谈中,他曾捍卫皇马建造西班牙最好的体育场的权利;另外一个重要原因还在于:这座城市曾是工人抵抗运动的大本营。“马德里,”他指出,“已经获得了首都的地位,它应当分享所有其他城市所分享的一切——它为战争所承担的东西,要比其他城市沉重得多。”


尽管奥特加为自利所驱使,但他上述这句话却包含了一项根本的事实。这一事实常常为人所忽略,尤其在人们谈及西班牙最大的体育交锋之时。

作者: zihong    时间: 2015-5-15 16: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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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joysymbol    时间: 2015-5-15 17:14
引用63楼 @近来你好吗 发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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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zihong    时间: 2015-5-16 15:24
看1,2章的时候
觉得巴萨和皇马直接的竞争好萌啊啊啊啊啊啊


虽然后面看起来挺沉重的。。。
作者: zihong    时间: 2015-6-6 16:57
4 被遗忘的主席 (3)
对于战争的大众认知,尤其是国际上的看法,被投射到西班牙两家最大的俱乐部身上。在这一看法中,巴塞罗那是革命之乡,是抵抗法西斯主义的策源地。这座加泰罗尼亚的首府被认为是内战的战场,是苦痛与悲剧的舞台;马德里则被认为是弗朗哥政府的老巢。由此,战争成为某种反加泰罗尼亚的*河蟹*,成为卡斯蒂利亚和加泰罗尼亚之间的冲突——就好像巴塞罗那是受害者而马德里是侵略者,就好像战争的目的是西班牙国对加泰民族的占领。在球队的层面上,皇马成了弗朗哥的队伍,而巴萨则是它的受害者。这是一个完整的叙事,同时也存在种种问题;就人们口中流传的版本而言,它基本上是错误的。

2001年在西班牙公映了一部产自澳洲的关于巴萨与皇马之争的纪录片,它是这一叙事的典型代表。它怪异地宣称,“在内战期间,尤其在巴塞罗那,足球场(即Les
Corts球场)是人们可以无所畏惧地自由言论的唯一场所。”在他的自传里,前巴萨经理维纳布尔斯写道:“战胜皇马就好象在内战中为巴塞罗那赢得一场战役……当我们获得联赛冠军时,就仿佛共和国带着荣耀重回现实。”而把这些教给他的人,正是巴萨的前主席。一本最近在英国出版的足球刊物总结道:“在1936-1939年西班牙内战期间,巴塞罗那是共和派的据点,而马德里则是弗朗哥手下残暴的长枪党匪徒们的老窝。”

黑白分明的图景中常常需要一些灰色,但这里的情况却更为严重——黑白被颠倒了。

将皇马视为弗朗哥的队伍,将巴萨视为受害者,这样一幅内战图景事实上扭曲了时间的界限,将事实上发生在之后,发生在不同的时间、不同的条件下的事情,投射到了1936至1939年的历史中。它将复杂的事件过度简化,又对简单的事实加以错误阐释。它是对西班牙内战,对两座城市在内战期间的经历的鲜明误读。它忽略了如下事实:皇马的最后一位民选主席是一位共和党人,他被弗朗哥政权宣判为“赤化分子”并判以终身监禁;此外,当巴萨的雇员被迫迅速地捍卫俱乐部的生存时,对他们造成威胁的是为共和国而战的无政府主义贸易联盟,而不是弗朗哥政权。它同时忽略了,和巴塞罗那一样,马德里也曾被侵占,而其影响更为深远;同时,桑约尔被杀的原因并非在于他代表了巴萨,而在于他意外地跨越了前线并代表着共和政府——正如桑切斯·格拉代表着共和政府一样。

桑约尔被害于马德里前线的原因,并不在于他是马德里的受害者,而是在于:战争的前线位于马德里,而非巴塞罗那。共和国政府最终撤离马德里也是有其原因的——这是躲避战争的最好办法。在奥威尔的《向加泰罗尼亚致敬》里对战时巴塞罗那的描述中,这座城市仿佛是内战上演的舞台,这本书的标题本身亦在人们的集体意识中将加泰罗尼亚打造成了抵抗的中心。但奥威尔自己也写道,在巴塞罗那,战争前线仿佛被人们视为“一个神秘而遥远的地方,年轻人在那里消失。”巴塞罗那的人们对战争的漠然也让他感到厌恶,很多从马德里来的人们对此深有同感——在马德里,危险近在眼前。奥威尔写道:“这部分是因为,巴塞罗那离真正的战斗场所非常遥远……同时也部分是因为巴塞罗那生活的安逸,没有什么事情让人们意识到战争的存在,除了偶尔一次的空袭警报。而在马德里,事情全然不同。”

1999年,加泰罗尼亚的前社会主义国会发言人,Ernest
Lluch在一档庆祝巴萨百年的电视节目中说:“【加泰罗尼亚】输掉了战争。”这或许是真的,但同样真实的是,马德里也输掉了战争。在同一档节目中,前巴萨球员Josep
Valle强调:“加泰罗尼亚是最后一个沦陷的地区。”有些人甚至将巴塞罗那称为最后一个沦陷的“共和国”,尽管共和国只有一个。巴萨1977年至1989年间的副主席Nicolau
Causas宣称:“在面对弗朗哥时,巴塞罗那是坚持时间最长的,而之后则被他的专政压迫直到1975年。”

把城市与人们在内战中所遭受的苦难拿来比较,并依此作出道德判断;把不同城市的抵抗时间拿来比较,并作出截然的断语——这种行为似乎有点悚然。但是,这正是人们通常进行争论的方式——尽管并不准确。同时,它也要求人们以类似的方式对其加以纠正。

加泰罗尼亚遭受的苦难惨绝人寰。一份编年史将它描述为“一座死城”,加泰大提琴手Pau
Casals将它比作但丁的炼狱,它在政变之后持续三日的残酷巷战中击退了叛军。但它并不是最后一个陷落的地区。马德里才是。认为马德里是内战的获益方有悖常识;指称马德里在战时是弗朗哥的大本营则根本是错误的;暗示马德里并未抗击过弗朗哥则是荒唐而冒犯的。奥威尔写道了巴塞罗那发生的革命,但这并不意味着它更具有反法西斯精神。当最初的战役获胜时,巴塞罗那位于战线之后很远的地方,而马德里则近在咫尺。在马德里,受到惊吓的市民们在路上挖洞,以使坦克陷落,并在他们的街道上筑起工事。

国家党将军Emilio
Mola在1936年秋天扬言他马上就可以在马德里的太阳广场喝咖啡。很快,人们充满蔑视地在广场中央支起一张桌子,放上一罐咖啡,上面写着:“给Mola。”之后不久,Mola死于一次坠机,而直到战争于三年后结束时,国家党军队都未能到达广场。不过,他们很快就攻到了马德里市内的城市公园和大学城,那里距广场还不到十公里。在那里,共和党人迅速组织起来并进行“训练”,寸土必争地与之战斗。在那里,共和党人苦苦抵抗了三个惨痛的年头,被围困在饥饿与恐惧中。有人在海神尼普顿的雕像边挂上告示,写道:“如果你们无法为我供奉食物,那么就把这把叉子拿走吧。”马德里正面阻击着弗朗哥、墨索里尼和希特勒的军队;相比之下,巴塞罗那的人们几乎没有和他们打过照面。

想想下面这些反法西斯斗争的象征吧,它们全都源于马德里:“?No
pasarán!” (不让他们前进一步);共产主义活动家多洛雷斯·伊巴露丽(人称 “热情之花”)喊出的著名的战斗口号,“宁可战死,绝不跪生”;乃至第五纵队这个概念也是如此。当人们问道Mola,在战争的头几个月里,开往马德里的四支纵队中的哪一支将攻占首都时,他回答道:“一支都不会。马德里城里有我们的第五纵队。”他当然是错的。但当战争失利后,桑切斯·格拉曾回忆道,他曾看到窗外有一群年轻人穿着蓝色的法西斯长枪党制服招摇过市,唱着他们的党歌《向着太阳》。“我敢肯定,”他表示,“就在几周前,我还看到这同样一伙人唱着《国际歌》。”

巴塞罗那城当然也有第五纵队,还有从新政权那里谋得利益的加泰罗尼亚人。许多巴塞罗那人早就意识到了这点。尽管巴萨现任官员Silvio
Elías所谓“1939或1940年,90%的加泰罗尼亚人支持弗朗哥”的说法太过夸张,但他补充的这句话却是对的:“内战是一场右翼对左翼的战争……加泰的因素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不具有决定作用。”与此同时,没有一位巴萨球员回到国家党统治区的这一事实,也需要重新放在历史条件下理解:在某种意义上,这仅仅是因为他们的家正好在共和党统治区:他们又何必跑到其他地方去呢?另一些人则远远地离开了,在战争结束后才回来——回到当时国家党治下的西班牙。

西班牙内战是一场阶级战争,一场意识形态战争,一场宗教战争,以及一场民族主义战争。弗朗哥的军队对加泰罗尼亚和巴斯克的分离主义充满仇恨,而一旦他们取得政权,这种仇恨就以残忍的方式表达了出来。对这些区域的摧毁、征服会带来某种政治亢奋,而对共和国的反叛也伴随着对西班牙的分裂的担忧。但是,边缘地区的民族主义无法解释战争的爆发,在弗朗哥定都马德里以前(1561年以后的每一任统治者都定都于此),马德里当然也不是弗朗哥的城市。

事实上在战后,新政权曾考虑过将首都迁至某个更“有资格”的城市,比如巴拉多利德、布尔戈斯、或是萨拉曼卡,在这些城市,国家党永远是受欢迎的一方,他们甚至无需战斗。弗朗哥的表弟,纳粹的同情者,同时也是外交与内政部长的Ramón
Serrano Su?er坚持认为需要重建一座“全新的马德里,使它更适于西班牙的历史地位。”他将马德里市政厅——1931年,桑切斯·格拉曾在那里展开共和国旗帜——描述为“最糟糕的政治萌芽的温床。”后来,这座建筑成了弗朗哥的秘密警察的所在地。马德里依旧是首都,并将在日后成为中央集权的象征,正如它从来所是的那样。但是,这座马德里已经今非昔比了——它被整肃,被“净化”了。马德里和巴塞罗那同样陷落了。

而这正是关键所在。归根到底,球迷们常常忽略这个无可争议的事实:撇开两座城市都有第五纵队不谈,在内战中,马德里和巴塞罗那处于同一战壕,共同与弗朗哥的军队对抗,尽管两者之间的关系并不总是一帆风顺。到最后,西班牙的共和政府搬到了加泰罗尼亚。在巴塞罗那,宣传招贴布满了城市。其中一张宣称:保卫马德里就是保卫加泰罗尼亚。

在战争期间,马德里是国家党的首要目标。军队迟迟没有攻占首都,这意味着他们的注意力转向了其他地方,而且其部分目的也是为了将首都隔离出来。军队唯一一次调离首都是在1936年夏天,弗朗哥命令他们去解救托莱多城堡之围,在那里,Moscardó元帅正藏身于1000名士兵与市民之中。但是,这场令人激动的宣传战的胜利并不改变他们的最终目标。在战后,Moscardó被任命管理西班牙的体育。巴塞罗那和马德里将一次又一次地遇到他。

而一旦马德里完了,一切都完了。

1939年4月1日,弗朗哥的公报正式宣布战争结束。“随着红军被逮捕并解除武装,国家党的军队达成了他们的最终军事目标。”上面写道。“战争结束了。”而这一目标说的是马德里;巴塞罗那早在六周前就沦陷了。马德里最终失守,弹尽粮绝,荡为寒烟,桑切斯·格拉等待着逮捕,它再也无力反抗了。*河蟹*是残酷的,每天都有成百上千人在马德里和巴塞罗那被屠杀。在整个西班牙,200000人被枪决,400000人身陷囹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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