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噱头，轻稳定——缺乏耐心的中国职业联赛

继10月22日意大利名帅里皮履新国字号队伍、引爆国内新闻不久，近日另两位曾经看似接近国足帅位的国际级教头埃里克森和曼萨诺先后黯然挥别上海滩，又一次震惊沪上媒体和国内同行。葡萄牙人安德雷-维拉斯-博阿斯的驾临外滩让中国足球的光影再次炫耀国际足坛，金元魅力的背后，接踵而至的国内俱乐部“大新闻”不断丰盈着记者的笔墨，更是继续刷新着球迷的期待上限——下一个名帅是谁？下一个巨星是谁？下一个大新闻又会是什么？

重噱头，轻稳定——缺乏耐心的中国职业联赛

对于噱头的追求已然超出了对于足球建设本身的思考，中国企业花不完的资金雄本，世界已经领教。那么对于职业足球的管理与运营，中国人何时能够赢得世界的钦佩呢？太多的人事更迭、教练变幻、巨星往来，真的必要吗

【申花强卸曼萨诺值得思考】

不知道与申花俱乐部分道扬镳的那一刻，曼萨诺是如何定义自己这一年与蓝色虹口的结缘，或者说是如何品味这三年与中国足球的交道。主场保持不败，联赛第四的近六年申花最佳战绩，率申花五年来首次重返亚冠赛场，一路杀入足协杯四强……这些出色的硬性战绩竟然不足以为老帅赢得一份续约合同。不知道董事长吴晓辉心中是否有了一个更具威名的大牌教头，足以在下赛季超越绿地申花这个赛季的成绩——至少，足以在此时超越同城死敌博阿斯的轰动效应（坊间流传申花已在联系曼奇尼和克林斯曼）。

重噱头，轻稳定——缺乏耐心的中国职业联赛

2014年2月莅临天朝以降，曼萨诺在工体便以出色的战术部署能力和人格魅力赢得了球迷的心，那个赛季国安一路紧咬恒大直到最后一轮方弑冠军悬念，曼萨诺首季可谓惊艳。在北京的第二个赛季曼萨诺遭遇了不小挫折，在联赛对手（或明或暗、或强或弱）都有所实力增强的情况下，国安在联赛中后段争冠、争亚冠席位的关键时刻，曼萨诺带队在客场不敌人和、辽足、泰达这些仅仅为保级犯愁的非强球队。最终国安位列联赛第4，在当赛季的中超、足协杯、亚冠三条战线上未拾一冠，还失去了2016赛季亚冠参赛资格。“四大皆空”的局面让国安高层痛下杀手，并且抛出了一句江湖名言：“中国很大”。

重噱头，轻稳定——缺乏耐心的中国职业联赛

在很大的中国，曼萨诺最终从北京城走到了上海滩，在本赛季，拥有登巴巴、莫雷诺、瓜林三位中轴大牌的申花，在曼萨诺悉心调教之下，把他于北京国安运炼纯熟的边中结合进攻套路，体现得更为立体、强力。在本赛季二次转会窗过去之后，一度领跑射手榜的强力中锋登巴巴不幸在上海滩德比中挥别剩余赛季，致使申花在后半程只能在锋线依仗马丁斯一人，成绩也开始有所起伏。但是在种种场内场外不利因素下，申花最终如愿获得2017年的亚冠资格，实属不易。曼萨诺也获得了各界的强力认可，并入选了本赛季中超颁奖礼最佳主帅的提名

曼萨诺毫无疑问是申花自布拉泽维奇之后，最被各方所认可的主教练。让伤筋动骨多年、人员青黄不接的球队稳住了阵脚，并且在成绩上实现了绝对的突破，不仅2011年来首次位居前四，也再度闯进了阔别已久的亚冠（哪怕仅仅是从附加赛打起）。申花的实力外界非常清楚，几年修复后部分位置已趋稳定，但仍有多个位置缺乏真正意义上的优秀高手，靠一两季转会市场补强难度不小，尤其是在国内市场水涨船高、良品寥寥的恶劣格局下。那么如此背景，更显得这个联赛第四来之不易，也更凸现曼萨诺的作用不可低估

但，怕的就是俱乐部被短暂的高光成绩遮蔽了双眼，俨然以强队自居，更觉得有资本速成迈步。高层在赛季后接受采访时傲然提出“三年内冲击冠军”的口号，豪情壮志汹涌澎湃。但是以申花的阵容班底和投资实力，真的切乎实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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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地集团是十分讲究合同成本的，也是极端会做生意的主儿。第一期合同规定实现前三即自动续约，未到前三则协商续约。从媒体报道看，为曼帅准备的第二期合同绿地依然是依葫芦画瓢，用更高的目标做好进退自如的准备。只是这一次，手法有些不灵了。一年前，曼萨诺是从北京工体黯然下课，急需寻找新的舞台证明自己的水平和能力，和申花自然一拍即合。但一年后，在虹口赚足人气、成绩和资本的曼萨诺早已是皇帝女儿不愁嫁，一旦放入教练市场，太多中超、中甲球队必然下手，所以在今天的续约问题中，主动权早已置于曼萨诺手中而非申花

对于绿地申花俱乐部而言，沪上德比的同城角逐也是申花时刻都在面对的局面，也是时刻面对球迷舆论诘难或褒奖的要素。此前上港俱乐部先声夺人，签下重磅名帅博阿斯，在上海制造了不小的新闻效应，后者在发布会上剑指冠军的气魄自然也刺激了德比对手申花的敏感神经。我不知道博阿斯的入主上港是否在申花与曼萨诺的续约谈判中起到了干扰，也许俱乐部以隔壁博阿斯的豪情壮志为标杆，为曼萨诺的2017赛季制订了硬性指标，从而导致了曼帅的拂袖离去。但是我更愿意期待申花的接下来动作，也许一位名气不输给博阿斯的大腕教练即将踏足上海，因为我相信我对目前中国足坛风气的判断：噱头与轰动效应重于一切，哪怕你曼萨诺既得成绩又俘人心，但是在恒大续约斯科拉里、上港签约博阿斯的背景下，我绿地申花也有理由让蓝色在媒体头条火上一把

【商业追求与政治诉求成为核心驱动力】

我一直不认同许多网络声音对于企业家投身足球领域的批驳，不论其人之目的如何（或政治或经济），至少在实打实的投资上，真金白银确实是为球迷们带来了特谢拉、高拉特、佩莱格里尼等名角，也让中超的比赛画面登上了英国人的电视屏幕。而且投钱再赚钱，天经地义，无可指摘，阿布扎比王室投资曼城、纳赛尔进驻巴黎也绝非仅仅对足球的一腔热爱，商人逐利，无可厚非。一张张的钞票挥舞下，中国职业联赛的影响力与日俱增，亚洲第一联赛的地位几乎无可争议。在增辉大国体育形象和提升国内足球魅力的贡献上，许家印、马云、张近东们理应受到致谢与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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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吹过了贡献，看问题恐怕还是要回归理性。赚钱归赚钱，但足球领域的生意太特殊，切不可偏离足球自身的轨道。中国商人们投资足球的功利性不言自明，以许家印为例，原本一个小小的房地产商绝无本事可以同广东省省委书记这般的封疆大吏同桌共饮、谈天论地，但是买下了广州恒大、拿下了亚冠冠军，在这个中央政府“喜欢足球”的年代里，许家印和领导共话一桌就成为了现实。近期许家印集团撤资粮油等领域的动静也可以轻嗅端倪，足球产业和用足球打广告的房地产行业才是许式捞金的快车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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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是功利性足球，此等宏旨之下急功近利和心浮气躁便成了国人玩球的标志。中国俱乐部的人事调动——尤其在主教练席位上的过分频繁更迭是否符合「足球规律」，引人深思。本赛季降级的两支中超球队石家庄永昌和杭州绿城，一支手刃了成绩喜人、民望甚高的亚森，一支从法国人特鲁西埃，换到日本人冈田武史，再换到韩国人洪明甫，换来换去，十年时间将自己从亚冠换去了中甲。书香气重的儒商宋卫平苦心经营浙江足球数十载，却在几乎一年一个教练的泥沼中迷失了方向。也许你会说，青训才是绿城的根基与方向，但是从这里走出的石珂、谢鹏飞似乎也并不比其他地方的青训国脚更加优秀，目前的中国青训唯徐根宝系球员首执牛耳，其他人无从吹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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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职业和专业程度之高如广州恒大，也有过秒斩李章洙、秒斩卡纳瓦罗和秒斩斯科拉里（因国家需要里皮而无奈转头续约斯帅）的快刀手法。最令人诟病即今冬紧急进补杰克逊-马丁内斯一案，竟令高管急赴马德里抢签哥伦比亚神锋，被认为是在舆论风头上强压江苏苏宁5000万豪购特谢拉的翻手镇压之举。彼时有媒体点评：“已经拿了两座亚冠，却依然未能炼就豪门气质，竟在军备竞赛中如此沉不住气”。最终这桩交易至少在目前看来失败至极，J-马丁内斯与巴西帮完全不来电，几乎可以将其视作恒大亚冠小组出局之头号祸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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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博阿斯牵手上港也难以服众，埃里克森确实用人保守且点兵单一，但是进军亚冠八强、反超申花成探花都是瑞典老叟功绩，对于目前的上港阵容和既定打法埃里克森可谓熟若掌纹，明冬按其蓝图购置心仪的内外援，来季球队前景可期。但是如今主帅博阿斯，业务水平不输瑞典登徒子，但是人际交往和把控更衣室能力实在不敢恭维，这在人情世故错综复杂的中国极为令人捏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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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阿斯在波尔图和泽尼特凭借胡尔克神勇取得不俗战绩（这倒是令人期待他激活上港标王），但是在英超三载小鸟的成绩难以书颂，在蓝桥强推传控和紧逼潮流，欲在英伦谱写瓜迪奥拉主义的神话（博阿斯爱豆是瓜帅，这也是穆鸟至今不再与之交好的诱因）但是步子迈得太大，3比5负于阿森纳已是警告，却无视更衣室暗流，直接得罪兰帕德、德罗巴等一众老臣，最终成为继斯科拉里后又一位被球员做掉的蓝桥主帅。救火者迪马特奥从逆转那不勒斯开始，恢复“防反国策”一路捧得队史首樽欧冠，蓝军三年后依旧在穆二期以穆式打法抡得英超桂冠，证明了只要德罗巴、特里、切赫等一众常委不退，穆里尼奥主义切不可推翻。然而博阿斯却触犯大忌，半年时间便仓皇下野。之后携手同城热刺，自由化贝尔、紧抱大腿录得佳绩，却在在冲击欧冠名额之际负于利物浦和富勒姆收获英超第五。次季变卖贝尔换取七大强援，也就此体现强敌对战时不足的自我调控功力，做客伊蒂哈德净负六蛋，坐镇白鹿巷分别惨败利物浦五枪、西汉姆三锤，这些诡异的败局都和球员不感冒其战术打法有关。此番在中国人手下做事、指挥中国球员踢球，祝愿这个外来和尚能够念好经

【为博眼球而鲁莽行事，太不“足球”】

细数国内足坛的“新闻效应式运作手法”，恒大在已有高拉特、阿兰、郜林的情况下还要强撸马丁内斯；沪上双雄强行解雇曼萨诺和埃里克森以求更高级别巨腕；国安、鲁能和权健在考究不精的情况下重金礼聘扎切罗尼、梅内塞斯和卢森博格，制造区域内大话题………这些都是在资金充裕环境下却未能落实足球本源的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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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国家队的选帅工作，一直以来也陷入了教练背锅的循环境地，洋帅输球立刻万人唾骂，紧接着吹捧土帅，土帅输球又遭万人唾骂，紧接着再物色洋帅，继而又再给予其全民吹捧………比如这一次的里皮，无疑是高洪波溃败后中国足协一次成功的转移视线与公关手段，甚至代价都无需自己花费（恒大集团承担2/3薪资），至于恒大需要的好处日后足协定会慢慢给予，必有蛛丝马迹可寻（我绝非质疑许家印的拳拳报国心，但没必要掩耳盗铃。政商互惠共存，这是亘古不变的社会法则）。可以说，里皮的到来一定程度上让足协又可以坠入一段高枕无忧的境况，而不用花费心思去自省这次十二强赛四战三平一负中足协需要承担的过错。如若将来里皮的国足失败（12强赛未出线，2019亚洲杯战绩惨淡），则可堂而皇之“此等天尊大神我已为民请来，国足依旧没戏我足协能如何？”至于高洪波这个名字，就更加湮没在历史的痰盂中，无人提及。

重噱头，轻稳定——缺乏耐心的中国职业联赛

没有谁是不犯错误、不露失误的，弗格森爵士也曾想过丢掉曼联教鞭，恩里克也曾在2015年初不敌皇家社会时遭遇下课危机，勒夫也曾在兵败巴洛特利爆杆时闻到鱿鱼香，但是信任和坚持让真正职业的足球得以开花结果。巴萨在2004年初0比3惨败桑坦德竞技、落后皇马18分时依旧信任里杰卡尔德，之后荷兰人在加泰罗尼亚创建了梦二王朝；拜仁在范加尔首季直到2009年冬天都仍然双线不见曙光时，依旧信任范加尔，半年后南大王时隔两年再夺国内双冠并杀入欧冠决赛；查普曼执教阿森纳前四年都颗粒无收，但是第五个赛季（1930年）他收获了第一座冠军（足总杯），以及他引以为傲的成功革命与培育出的巨星亚历克斯-詹姆斯………足球，终归还是要归到这项运动真正的方向上

【结语】

中国足球的利益熏心和急功近利，其实是当下眼球经济的分支产物。以经济基础稳固上层建筑中的乌纱政道，进而赢得更大的获利空间，催生了这个联赛越来越大的泡沫。优质本土球员寥寥无几，价格和薪资却反因量匮而不断溢涨。缺乏耐心、追求快速成绩，导致了急于吹出美丽泡沫的老板们不得不一次次地对主帅们痛下杀手。在竞技体育领域，通常换帅后都会产生一定的“鸡血效应”，比如阿布拉莫维奇数次启用季中换帅这一方式救场穆里尼奥（2007/08、2015/16）、斯科拉里（2008/09）、博阿斯（2011/12）和迪马特奥（2012/13）的烂摊子，比如胡安德-拉莫斯和齐达内救场皇马困局，比如莫拉蒂曾一个赛季内任命三位主帅力阻球队滑坡………而在中国，仅此一季便有马加特救鲁能、卡纳瓦罗救权健、黎兵救恒丰智诚、崔龙洙救苏宁、佩工救华夏幸福等案例。但是奇葩的是，这种套路似乎已经成为了各支俱乐部前进的唯一稻草——反正，炒帅的违约金咱们又不差钱，一个个选来试呗。

注重制造镁光闪烁的噱头，而不构筑稳定持久的运营体系。没有任何一支球队与主教练存有长远规划，每一天都会传出大牌教头下课的风声，以及新的国际大腕驾临中超的传闻。其实也不奇怪，连俱乐部的持有者（企业、企业家）都不确定自己会玩足球玩多久，谈何给予主帅长期建设的时间呢

不论是经济足球还是政绩足球，我只知道，中国足球它一定不是成绩足球。还是那句说破嘴皮的老话：“这世界上有两种足球，一种是足球，一种是中国足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