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我们爱过的前锋：卢卡-托尼

        北京时间2016年5月9日凌晨，2015-16赛季意甲第37轮，已提前降级的维罗纳在主场迎战提前夺冠的尤文图斯。这本是一场双方无欲无求的比赛，却吸引到了不少媒体的眼光——卢卡-托尼，这位即将迎来自己39岁生日的亚平宁神锋，在比赛结束后，宣布正式退役。一段属于足球场上的不老神话，在此刻迎来了句点。
        
        托尼的职业生涯起步并不算顺利。时光倒转回1998年。彼时，17岁的迈克尔-欧文如风一般驰骋在世界杯赛场上；20岁的克洛泽已经在丙级联赛打出了些许名堂，21岁的卢卡-托尼则却只能在半业余联赛中将板凳坐穿。费奥伦佐拉，即使在这样一支毫无名气的意丙小球队里，托尼却也只能交出赛季2球的答卷。在那个拥有无尽野望的年纪，托尼仰望天空，却只看得无尽的密布阴云。

        2002年，22岁的欧文已摘得欧洲足球先生桂冠；24岁的克洛泽亦在札幌用头球帽子戏法叩开了传奇之门。而彼时托尼虽跟随布雷西亚勉强挤进意甲，但赛季2球的成绩单也实在是让主教练难言满意。2003年夏天，郁郁不得志的托尼再一次被主队遣回了乙级联赛。

        俗话说：“三岁看老”，而26岁的托尼那时已诞生至世上四分之一多世纪。堂堂七尺男儿，却只能任由岁月蹉跎青春，虚无与恐慌支配了托尼的大脑：是否需要改行做一名卡车司机？或者房地产推销员？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在辗转反侧几百天后，托尼终于决定，把足球这条路继续走下去。

        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意大利神锋的故事，现在才刚刚开始。
        
        在欣赏这位杀手精彩表演之前，我们先把时间再稍稍往回倒一些。

        1999年，郁郁不得志的卢卡-托尼在小酒馆里遇到了美丽的女友玛尔塔，托尼满身的抱怨和牢骚便终于有了宣泄之处，嘲讽和嘘声也不至于成为摧垮神锋的最后一根稻草。在托尼看来，玛尔塔微笑时散发的绚丽阳光，足够驱赶走球场上的每一片严寒。
        
        另一位对托尼影响至深的人则是罗伯特-巴乔。在布雷西亚时期，孤独迷惘的托尼曾被大师巴乔多次点拨。在球技大涨的同时，也对未来充满了信心。

        日后托尼回忆到：“在我每每感到前途渺茫时，‘忧郁王子’就会用自己的亲身经历多次鼓励我，让我不要放弃！”后来，托尼则用一个又一个精彩的进球，回报了巴乔对他的信任。亚平宁神锋，就此交接权杖。
        
        (图)说起来，托尼与瓜迪奥拉也有一段羁绊

        在爱人玛尔塔的支持和在大师巴乔的鼓励下，卢卡托尼渐渐打出了名堂。2003年夏，已在意甲打磨过的卢卡托尼第三次“降级”，这次意乙的巴勒莫之旅非但没有将杀手埋没，在今天看来，反而是托尼职业生涯的分水岭。赛季45次出场，探囊取物般打进30个进球，轻而易举夺得意乙金靴，球队一路走高提前升级。如此疯狂的表现，你很难相信他已经快27岁，你更无法将一年前那个区区2球的“水货”与之对应。新闻报道里称他“大器晚成”，但托尼始终相信，自己的能量，会远远超过世人的想象。

        再次升入意甲后的托尼不免有点紧张。那时的意甲还是世界第一联赛，“小世界杯”还在散发着它最后的魔力。铁桶阵，水泥墙，是那个时候亚平宁足球的代名词。对如此密不透风的防守阵型，托尼想到了自己第一次征战意甲的窘迫。现在，他已27岁，他还能站立起来，重振男人雄风吗？

        仓库管理员给了托尼继续拼杀的勇气，他与托尼立下赌局，20球必须是眼前这位神锋的起跑线。那一刻，意大利帅哥被这位老大爷的诚意感动了。这是他第一个粉丝吗？托尼不知道，但赛季结束卢卡-托尼确实进了20球。联系到进球后托尼每每做出的“拧螺丝”动作，那是否可以理解为托尼在向仓库老大爷表达谢意？
        
        (图)央视解说员将倾听的庆祝动作戏称为“拧螺丝”，让神射手平添了几分柔情

        出彩的成绩让托尼很快获得了各大豪门的亲睐，国际米兰与佛罗伦萨先后向巴勒莫老板赞帕里尼抛出橄榄枝，最终紫百合以一千万现付打动了赞大嘴的芳心。那一季翡冷翠的成绩还不如打进欧联杯的巴勒莫，有极端球迷便听信了赞帕里尼的蛊惑，打出了“托尼你和钱包睡觉去吧”这样的标语，托尼则极端辩解自己是被无情无义的俱乐部主席出卖。但无论真相如何，托尼第一次欧战梦想却不得不延期了。

        加盟佛罗伦萨，在战神巴蒂的祝福下，卢卡-托尼迎来全面爆发的一年。2006年4月3日，在与罗马的比赛中，托尼开场仅70秒就为紫百合首开纪录。这是他赛季第26球，距离第一次染指意甲金靴又进了一步。更具有纪念意义的是，此球让他超越了巴蒂斯图塔，成为紫百合单赛季进球最多的球员，他毫无疑问成了佛罗伦萨的新一代象征。赛季终了，托尼不仅毫无悬念夺得意甲射手王，更是力压亨利、特雷泽盖、埃托奥等一干名将，以31球的成绩同时将欧洲金靴奖收归囊中。如果说金球奖和世界足球先生评选时，还需要考虑到其俱乐部的影响力，那欧洲金靴奖就是完全靠实力说话的奖项，是对一名射手的最高褒奖。
        
        这样的成绩不仅让托尼迅速成为佛罗伦萨球迷新一代偶像，更让他得到了银狐里皮与全意大利球迷的亲睐。出征2006年德国世界杯前，意大利媒体已经把他捧上了天，甚至把这样一个年近而立的球员誉为“新罗西”，丝毫不顾这只是紫百合帅哥的第一届世界大赛，甚至在世界杯前托尼还从未经历过欧战的洗礼。重压之下的托尼有些发挥失常，只在三球屠杀乌克兰的比赛中为蓝衣军团锦上添花了两粒进球。但在故事的最后，托尼完成了他的前辈——巴乔和巴蒂穷极一生都没有完成的梦想，那便是作为英雄，高高举起大力神。
        
        福兮，祸之所倚。在意甲天下的同时，“电话门”案件尘埃落定。经过多次审判后，佛罗伦萨虽逃脱了降级处罚，但被罚15分开始新赛季的结局还是让紫百合生不如死，托尼参加欧战的梦想也又一次落了空。但这样的打击并没有湮灭托尼的能力，随着神锋一次次取得进球，佛罗伦萨也一步步远离了垫底位置，逃离出降级区，并最终再一次成功进入欧战区。紫百合赛季狂揽21胜，这场次仅少于最终冠军国际米兰。如此出色的成绩与如此精彩的表演，让托尼之后收到了更大平台的邀请函。
        
        拜仁慕尼黑，这在德国足坛、乃至世界足坛都是如雷贯耳的名字，在这里似乎就预示着一切冠军与荣誉。是季，拜仁表现不佳竟沦落至欧联厮混，主席赫内斯痛定思痛，从各国联赛挖宝里贝里、克洛泽、托尼等一干巨星，誓言要在欧联杯赛场一举夺魁。来到安联球场的托尼与其他新援迅速连线成功，“克洛尼”轰炸机成了每一支做客安联球队的噩梦。但随着克洛泽的频繁受伤，只身一人的托尼感到了孤掌难鸣的寂寥。如果说欧联八强战加时赛最后5分钟连入两球逆转赫塔菲是强弩之末，那半决赛的圣彼得堡4球惨败则让南部之星的一切豪言壮语都成了笑谈。但那个赛季对于拜仁来说不是失败的，国内赛场时隔2年重夺联赛冠军至少让德甲豪门有了些许慰藉，托尼更是以个人赛季新高的32粒进球再次捧得联赛金靴。
        
        但或许托尼自己都不知道，他与欧战的分手来得如此之快。2009年2月26日，在挑战里斯本竞技的欧冠1/8决赛中，托尼与里贝里双双梅开，帮助德甲霸主取得客场5球大捷。在此之后，拜仁便被巴萨横扫止步欧冠八强，面对后来完成“六冠王”神迹的梦之队，托尼有心杀贼，却无力回天。一年欧联，一年欧冠，统共11粒进球，这便是托尼交出的欧战成绩单。亚平宁神锋的欧战之旅，就此止步。
        
        花开花落，月盈月亏。克林斯曼走了，海因克斯走了。当荷兰名帅范加尔到来后，因为与荷兰“疯子”的理念不合，托尼彻底失去了主力位置，不到半赛季便离开了德意志王国，开始了他的漂泊之旅。从2009-10赛季下半段开始，短短四个赛季，托尼经历了7支球队的历练。无论是豪门尤文图斯，还是老东家佛罗伦萨，亦或是亚洲球队阿尔纳赛尔，托尼就是找不到进球的感觉。四年总进球数加一起，还没德甲第一年进球多，出场次数自然也少得可怜。支离破碎的消息，已经让我们无法再次勾勒出这位神射手帅气的面庞，也模糊了亚平宁杀手曾经意气风发的模样。

        2013年夏天，托尼将职业生涯最后一站选择了维罗纳，这时他已经36岁了。

        同期比他小两岁半的欧文已经退役，比他小一岁的克洛泽也已经度过了与蓝鹰拉齐奥的蜜月期。而这时的意甲，也早已不能与十年前同日而语，昔日“小世界杯”的盛景如今只剩得断壁残垣。衰老，落后，迂腐，这些名词逐渐取代了荣光与梦想，成了意甲的象征。即便如此，在维罗纳的第一个赛季，托尼便交出21球的成绩单。当托尼的名字再一次登上报刊网站时，大多数球迷和或许和笔者一样，第一反应都是去查资料核实——这个托尼，是不是那位活在我们青春记忆里的卢卡-托尼？搜寻到的照片不断被核实，再一次看到那再熟悉不过的侧耳倾听庆祝动作时，笔者内心深处尘封许久的弦似乎被什么拨动了：是的，青春回来了，就好像它从未离开过。
        
        在维罗纳的第二年，托尼继续着他的神勇表现。赛季最末一战，面对联赛霸主尤文图斯，面对小他10岁的冠军级后卫博努奇，托尼用实际行动证明他还远远没有老去。那一脚如疾风般的抢点铲射，让他的赛季进球锁定为22球，也让托尼在37岁高龄时，又一次捧起了意甲金靴。那一年，距离上一次托尼捧得意甲金靴，已经过去了九年。赛季结束与托尼共享射手王荣誉的，哪是22岁的伊卡尔迪，那分明就是2006年的托尼，那分明就是一次穿越九年的前锋对话。时针转过87600个来回，帅哥脸上已被无情岁月留下好几道伤痕，但那份舍我其谁的霸气却从未老去。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廉颇无惧，尚能百步穿杨。
        
        在本赛季对阵尤文的赛后，托尼正式退出了挚爱的绿茵场。在托尼最后一次走下本特戈蒂球场时，他特意抬头看了看上方的蔚蓝天空，或许因为它曾经被乌云遮挡，所以此时才显得更加清澈明亮。

        曾经的烦恼，曾经的辉煌，曾经各地漂泊，曾经老当益壮，在这一天，所有的所有，编织成了一条关于传奇的时间线。线上有落魄，有鼓掌，有质疑，还有诗意和远方。

        而线的另一端，是一个21岁的少年。他正为眼前的失落与苟且，感到有一些彷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