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马常有，伯乐不常有——球探怎样影响世界？

我个人看来最有意思的同足球相关的行业可能就是球探了，但是也是最无聊和孤独的。

迈克尔.卡尔文在2014年底出版了一本描写球探的书，他直接了借用甲壳虫乐队的歌曲《The Nowhere Men》里来做标题，指代足球行业里的“居无定所的寻找者”。（想了解球探，那另外有一本《My Name is Len Davies, I'm a Football Scout》——我是朗.戴维斯，一名球探，这本出版于2000年的书也是不错的选择 ）

从时间线上看，波尔图成为“低买高卖”的转会玩家，与阿布开启强势资本注入足球市场差不多是同时的。在此之前他们没有一笔千万级别的卖出——直到03年，他们以1000+英镑的价格把费雷拉卖给切尔西，这才正式进入足球高资本转会市场。

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发达的全球球探网络基础上的。正如波尔图的球探Rui Costa所说，“全世界的俱乐部都在干这个事儿，而我们要做的就是比别人更快一点，眼光更准一点。当然希望运气更好一点。”
快一点，准一点，幸运一点。——言简意赅，球探如此；居无定所，辛酸再道。

关于球探的所有消息，我结合我搜集到的各方资料，尝试来把这个职业的所有梳理一遍。（欢迎有一手资料的高人补充指正本文）


一、一个职业，两类人，两个极端。

球探分两类，技术球探（Taticasl scout）和球员球探（Talent scout）。

本文的主要讨论对象是后者。不过不妨先花点篇幅，介绍一下前一种球探——技术球探，就是被真正的足球主教练欣赏的“民间或职业懂球帝”。这类技术分析员，随着现代足球的进步已经开始了转型。随着大数据（这词儿有偏差，后文会聊到）的运用，技术球探的门槛越来越低，典型的就如穆里尼奥在罗布森手下干翻译，16岁的博阿斯在波尔图的租房偶遇楼下的罗布森，他们成为职业分析员的契机都非常偶然。这些充满情节化的相遇片段都是新时代足球理念的一个侧面——“非职业的球迷”的确可以直接参与球探的工作。（可戳“业余懂球帝”博阿斯03赛季为穆里尼奥赛前做的纽卡斯尔的分析报告，随后切尔西3：0完胜）

Opta是全球最大的足球数据统计公司，他们法国分部的David Colle在阐述数据统计对挖掘新人带来的影响是曾经说过：“我们可以帮助俱乐部寻找潜力之星，但是这取决于他们的需求。比如说，将两个球员进行数据上的对比，从而决定哪一个球员更适合这家俱乐部。如果一个俱乐部有非常详细的要求，比如他们要一个20到22岁的中场、在过去三个赛季进了10个进球和15个助攻以上，我们的数据库会提供这样的数据。” ——毫无疑问，在做数据对比，球员表现分析时，直观的数据量化和统计上，OPTA这类的公司得心应手。越多的新闻，俱乐部，国家组织的官方参与只会让未来分析的足球参数量化模型更加全面，但是大数据的收集和分析会不会起到所谓的“未雨绸缪，慧眼识珠，球探挖人”的作用？——这是需要打一个问号的。

关于足球的数据量化模型还不能算十分靠谱。大数据可以分析已经发生的事儿，但是对于没有成型的未来之星的分析，在一定程度上就无能为力了。足球领域的数据分析，跟体育领域大数据应用的首倡者、奥克兰棒球运动家队的经理Billy Beane当时的模型有极大的区别。Billy Beane在2001年引入大数据统计，是因为MBL这个联盟运动的特殊性：棒球在路线上的限定和基于打击率上垒率的绝对垄断的标准值上的分析，由于足球的特性（十项以上的数值，每一项数值都可以紧密结合的量化标准），棒球运用大数据统计的成功概率远远高于足球。

用大数据在棒球领域可以花小钱办大事，发掘不为人知的5星小妖，但是在足球领域？——这只是棒球的事儿（点击可戳《点球成金》电影）

简单的概括就是：
大数据能够做到对已发生的数据统计里进行比较和排名，这是技术分析员极好的工具。但是对于寻找未来之星，潜力的千里马来说。Big data能够起到的作用并不突出（我更倾向于说作用极小）没有传统的球员球探Talent scout会买他的账。这也是即使现在数据量化快速发展时，对于球员球探。热刺不懂数据的青训主管科莫里会被利物浦高薪挖走，依旧有无数的球探在不断地旅行，不断地游走，只为那一次90分钟的考察。

考察新人的挖掘工作——数据只是辅助，而最关键的还是最传统的方式——那些球探的眼光。

二：球员球探，干嘛的？

球探与球探之间的差距，比球探和"键盘侠"之间的差距可能还大。

在SportsManagmentWorldwide.com的关于成为一名合格的球探课程里（里面有ESPN大牛Tommy Smyth），把一个职业球探所需要的职业素养和要求分门别类给展示出来了：

1.了解一家俱乐部的运作模式，尤其是首席球探总监的任务（上司的关系）
2.如何在一场比赛里将球场上一个团队有效地进行割裂来单独考察一个独立的球员个体
3.现场采集，赛后分析，和长远考察是球探的最重要的三个步骤
4.对于球队的阵型理解（有专门判定位置感的球探）
5.国际跨大洲的考察和球探网络建设（大部分其他大洲的球探都是兼职的）
6.经纪人——关于球员的后续考察的关键人物
7.如何详尽的写球探报告



一个球探——作为寻找者，而不仅仅只是一个寻找者。他们在大多数时候，是从最纯粹的足球理念里向最商业层次的市场探索，寻找一个平衡的落脚点。这个落脚点只取决于他们厚重冗长的名单里剩下的几个名字。

我套用《The Nowhere Men》里前利物浦首席球探Mel Johnson的一段话来说：“机会的窗户永远只会开一瞬间，对我们球探如此，对那些想要做职业球员的孩子来说更加如此。足球世界太残酷了，他们本不该忍受这样的境遇，（他们）只是一群孩子啊。可能他们只有一次机会让球探可以驻足观看，太多的比赛了，太多的球员了，我们要做的只是寻找，而给他们的时间往往比我们自己的时间还短还匆忙，在利物浦的办公室里，我做的最多的，其实还是把那些我认为的淘汰者的名字一个个划掉。
没有情面上的东西，足球有的就是层层过滤和残酷的筛选。

Quora里有一个球探栏目，前阿森纳球探兼任体育专栏作家Greg Gordon的关于球探职业的回答非常有意思：“我是个老派的球探，现在这些数据上的零零角角对我产生的影响依旧不如我眼睛里所看到的。现在的俱乐部获取信息无非也就是这两种途径，Scouting Network比如Scout 7这样的数据公司，或者是我们这群被雇佣的跑腿人。”

“真正专注于在公园，河床那些很不起眼角落里观察研究年轻球员的球探，是非常非常有过人之处的（a breed part）他们看人的眼光甚至都超过了那些家喻户晓的一流名帅。他们所拥有的观察能力是建立在所有的关于身体动作，技术认知之内的眼光判断，他们终年累月观察下来的头脑图书馆会时不时的把这些潜在的希望之星同他20年前观察那些已经成名的球星作对比。说个笑话吧，前利兹联队的主教练霍华德.威尔金斯现在时英足总的技术总监，也是国家的咨询顾问。他就是典型的不会“慧眼识珠”的教练，从利兹联球员的口中就知道不善于使用年轻人。这种人跪舔高层的水平可能远远超过他真正的行业能力。”

球员球探，大部分往往都是兼职的并且是靠人脉积累的。所以温格通过他的眼线从卢顿城挖走了威尔谢尔，库尔图瓦通过切尔西守门员教练洛里松在比利时的私人关系被推荐给了切尔西。“球探是典型的幕后英雄，All the power but no money and no fame（竭尽所能，发现球员，规划生涯，无名无利）这也是大部分球探都穷的可怜的只能兼职其他工作的原因。
“说真的，相信我。一个好的球探，30秒之内就可能完全可以将一个球员的潜力全部看出来。这是Excel和big data不可能做到的。”


三：眼光的好坏
世界上最好的俱乐部里没有最好的球探，因为他们依仗的是雄厚的财力买下已经加工升级的成熟球员。他们的球探可能做多最多的工作时二层过滤网一样，确定是不是适合球队争冠的球队组合思路。

而发掘璞玉，无关太多战术的球探。就是最强的第一阶段的过滤网，大海里真的可以捞到针。——这些人就是，波尔图，乌迪内斯，塞维利亚为代表的欧洲二流优秀球队。

”波尔图的成功核心就是我们的球探永久性permanently的专注于挖掘青少年的市场。这件事起步阶段是最困难的，现在球队的回报到了之后，这个过程将会更加从容的继续下去。“ 俱乐部的运营总监安东尼.恩里克告诉法国足球：”我们抢到这些天才是分三个步骤，招募，发展和产出。对于那些大部分的有潜力成为一流球星的人来说，20岁的时候去波尔图，效果肯定比20岁直接去皇马好。“

乌迪内斯用十万英镑就把桑切斯买过来了，卖给巴萨多少钱？波尔图的交易，塞维利亚的例子。证明一件事，这世界上大部分的球星，往往都会经历起码两次转会：一次是球探慧眼识珠后的培养；另一次是优秀生涯规划练级成品后的二次高价转会。——这些二次转会后的高价费用是那些挖掘他的俱乐部应得的，或者说只跟那些南美北美非洲亚洲的球探有关。



那么怎么判断球员的好坏呢？


一起来看前切尔西球探Sean Faulkner 的采访视频（翻译一部分重点）：
“天才的显山露水分不同阶段，不同途径。” “我是被一个同行推荐给切尔西俱乐部的，从事切尔西工作的几年收益匪浅。越大的的球探招募网络越细分，我在切尔西主要负责 Well-factor 的甄别工作，针对7-13岁的小孩子， Well-Factor 的意思就是身体基本的判定，他在球场上跳得多高，需要多久的转身时间，身体反应跟不跟的上头脑。他有多少的身体潜能可以挖掘是我主要的追踪点。”

“足球的分类已经详尽到细节末节的地步，一个俱乐部几百个球探组成的网络，没个球探有自己独有的情报共享。我们最重要的不是找到一个会成为巨星的好苗子，那样不现实，我们找到的是一个有特点的未来球员，并且努力在我们几百个俱乐部联系人里找到哪怕只有一个人知道这个未来球员是适合那家俱乐部的。”

“数据现在收集的量有80%是没有被使用的，在球探判定的球员的时候。这些来自大公司的基本上已经透明的信息最多只是一个诱饵，有些球探没有看到的表现前可以得到一个大概印象。有些看到了数据可能就没有了去Scout的欲望了。”



四：私下的生活

球探的生活细节末节的可怕，他们在进球的时候往往没有欢呼，有的是手头行的笔触快速写下。往往在比赛完之后没有酒馆的庆祝或发泄，而是匆忙去到车库赶下一场比赛。为了哪怕只是那千万分之一的顶级豪门梦想。

贴一段结语：

声名显赫的豪门球探回忆起年轻的球探（70，80年代）仅仅只有俱乐部补充的每公里40便士交通补助，但是依旧孜孜不倦的来寻找，发现并带回了千万级别的未来巨星。现在的球探时代，每个人都收到了来自信息时代和高端科技的威胁，但是他们依旧负有自己的责任，怀抱自己的信念。他们是现代科技分析足球里格格不如的神话缔造者，即使球探可能会随着时间逐渐边缘化，被更加职业先进的分析手段所取代，但是他们拥有强大的足球梦想，他们拥有电脑分析不出来的锐利眼光。这群有信念的球探，没有教材指导，没有任何硬性条件的制约，如同炼金的术士一样打磨着自己的评判眼光，每一次的考察都是一次未知的冒险，他们必须平衡那些电脑无法分析出来的技术上的细致末节，并且要满足于他们所代表的俱乐部的形象和文化。

球探的生活贴士：

1.一般顶级俱乐部的球探工资在6万英镑到15万英镑之间。切尔西，曼城这样的快速野心的俱乐部在初期给出的合同都是6万英镑以上的年薪。

2.大部分的球探都是兼职的工作，他们没有一个固定的俱乐部来合作。他们往往是地方教练，体育专栏作家的身份。

3.球探行业高低起伏，最低端的低级别联赛球探往往靠每周7天80小时的强度来生活，艰辛万苦。

4.据Greg Gordon的话说，有的低级联赛的战术球探靠分析对手写一篇赛前报告来过活，50块英镑+一张客场球票。（这稿费。。。）

5.中国，目前为止还没有职业球探这个成体系的行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