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时代的蓝色颤音：意大利的变革十年

无论是五次历经艰辛攀上荣耀之巅时的意气风发，还是波峰之间落入低谷时的低调隐忍，无论是阵容强大、名将如云，还是星光黯淡、球星寥寥，无论是高调出征后的败走麦城，还是哀兵进击时的锋芒毕露，意大利总能成为了大赛中最具魅力而又最特立独行的一种存在。
自千禧年以来，在博斯曼法案影响持续发酵以及新型人才培养机制的双重作用下，意大利足球经历了一个持续而又缓慢的下滑过程，人才凋零迫使列位蓝军主帅不得不主动求变，老派的意式风格与潮流战法之间发生了激烈的碰撞，其中产生的火花为新生代的意大利教头们提供了灵感，这成为了意大利足球重塑与再造的动力之源。

新时代的蓝色颤音：意大利的变革十年

【蓝色传统，意外所得和变革之殇】
近一个多世纪以来，意大利饱受社会经济变迁的冲击以及文化冲突的折磨，过往辉煌与落魄现实之间形成的巨大反差，带来了一种难以名状的挫败感和不安全感。国家在外交、政治和军事上的连续失败刺激着人民脆弱的心弦，作为国民意志的载体和情感寄托，足球在带给人们希望和动力的同时，也像一面镜子一样映射出这个国家的方方面。
半个多世纪之前的苏佩加空难是意大利足球近现代史上的转折点，都灵神之队的湮灭深刻地改变了意大利足球的面貌与风格。尽管队内核心是路易吉-蒙蒂这样球风强硬的自由人，但波佐的球队在1934和1938世界杯上还是在极力演绎着攻势足球，同时期的意甲冠军单赛季的进球数也基本保持在100球上下，彼时的意大利足球在拉丁世界中并非异类。不幸的是，苏佩加空难带走了当年国家队中几乎全部的进攻天才，蓝衣军团被迫放弃进攻打法而转入防反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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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足协在接下来的数年中陆续招入了包括西沃里、阿尔塔菲尼在内的多名南美雇佣军充实实力，但蓝军却在五六十年代的世界大赛上连遭不测，其中，1962世界杯小组次战输给智利以及1966世界杯小组赛末轮不敌朝鲜更是令意大利举国震惊，这两场耻辱性的失败令意大利人痛定思痛、决意彻底变革。适逢罗科和埃拉尼奥-埃雷拉在米兰城大力推行链式防守，法切蒂和布尔尼奇等人成为国家队股肱，防守反击的战术思路自此成为了蓝衣军团的国策，随后的1968欧洲杯本土夺冠进一步坚定了意大利坚持新思维的信念。
此后经年，意大利逐渐成为了世家球队中风格最为鲜明、特点最为突出的一支，对防守组织和战术细节的高度重视极大地提升了这支球队的下限，这是他们每每可以在世界大赛中迸发出惊人战力的关键。然而，随着博斯曼法案的颁布、意甲球队经营理念的落伍以及新型战术理念的冲击，意大利足球在千禧年之后便开始了持续而缓慢的滑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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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一代的意大利后卫在研习区域防守的同时丢掉了盯人防守的看家本领，意甲球队的中前场被廉价的南美和东欧“半成品”占据，新生代的意大利进攻型球员生存空间被逐步压缩。在经历了柏林之夜的辉煌后，意大利不知不觉地来到了变革的十字路口，如何在保留传统的基础上取外来文化之精华，成为了历任蓝衣教头的必修课。
【西化之路，通向异域世界的迷途】
意甲俱乐部比意大利国家队更早开始接触新思维，斯帕莱蒂在2006/07赛季创立的无锋阵可视为意甲新时代的开端，穆里尼奥、鲁迪-加西亚、贝尼特斯和保罗-索萨的先后到来极大地改良了意甲的战术土壤，怀揣新思维的孔蒂、阿莱格里、迪弗朗西斯科和蒙特拉均以进攻和控球作为战术建设的出发点，在此时选择游历海外的中生代教头安切洛蒂、普兰德利和曼奇尼同样有着迥异于老派意式教头的战术体系。意大利人在赛前准备方面事无巨细，在如何限制对手方面更是极具心得，这让他们屡屡在世界大赛的首战中录得佳绩，2008年的欧洲杯显然是个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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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多纳多尼执掌意大利教鞭的年代，包括亚昆塔、迪纳塔莱和托尼在内的意大利球员对433阵型和新潮打法还是一知半解，这些技术已经定型的球员显然无法适应少帅对进攻的要求。在9号位布置传统中锋，安排欠缺速度的二前锋当任边锋，在三中场架构中安插工兵型球员，防线的核心皆为传统的破坏型中卫，多纳多尼将一众成长于传统442和352体系的球员生拉硬拽到433大陆流框架下，少帅教条的用人方式与其过于理想化的战略架构完全不相容。首战惨败迫使意大利重回老路，在接下来面对罗马尼亚、法国和西班牙的比赛中，蓝衣军团通过传统的4312阵型完成了软着陆，但由于资历难以服众且首战留下了污点，多纳多尼在欧洲杯后让位于里皮。
传统的意大利足球并不出产前腰、边锋、拖后核心和控球中卫：本土的9号半球员和高水平外援前腰构成了意甲球队的灵感之源；节奏缓慢且极端重视防守的战术环境不利于边锋生存，泽曼执教福贾时期形成的冲锋边卫理论辗转于英超和西甲后才开花结果。工兵型中场构成了意甲球队的脊梁，如皮尔洛和德罗西这般兼具后置核心和清道夫作用的天才实乃可遇而不可求；基耶利尼代表着老式硬派后卫的最后坚守，萨基的区域防守理论动摇了意式足球的战术根基，新一代的蓝衣中卫在失去单兵防守技巧的同时，又未能练就扎实传球和组织功底，昔日的钢筋混凝土防线逐渐后继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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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皮对足球战术发展和意大利足球的现状有着清醒的认识，他没有完全推倒多纳多尼的改革成果，而是在其外延下尽可能地挖掘06一代的剩余价值。意大利在南非世界杯上的阵型和战术明显带有多纳多尼时代的痕迹，但这位信奉肌肉足球的一代宗师不敢将改革的步子迈得太大，随着时间的推移和战局的恶化，意大利重新回归了此前注重绞杀和力量的老路上。西蒙尼-佩佩、马尔基西奥和蒙托利沃这些代表新思维的球员受到了重用，但老一辈的安布罗西尼、吉拉迪诺和亚昆塔依然占据着主力位置，这种排斥反应的存在影响了蓝衣军团的运转效率，后防中坚卡纳瓦罗状态急速下滑进一步刷新了球队的下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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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组赛末战输给斯洛伐克堪称老派意大利足球的终点，里皮的保守让意大利自比赛开始便如临深渊，皮尔洛替补出场后的精彩发挥彻底改变了新一代意大利球迷对足球的认知。以2004年欧洲杯为起点，意大利进入了双核时代，九号半的传统犹在，后置核心的地位却在不断攀升。在进军柏林的过程中，银狐安排托蒂担任前场组织者分担地皮尔洛的组织压力，拥有强大中轴线的蓝衣军团最终笑到最后。不过，代表蓝衣传统的“9号半”却在卡萨诺之后出现了人才断档，单核化的意大利对皮尔洛的依赖性空前提高。虽然未能在对垒斯洛伐克的比赛中单骑救主，但以皮尔洛对意大利的重要性却在一场失利后得到彰显，为其配备何种类型的僚机和保镖成为了决定意大利足球风格的重要变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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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多纳多尼和里皮时代，意大利的中场拥有多位技术风格互补的功能型球员，皮尔洛的战术任务较为繁重，而到了普兰德利时代，蓝衣中场的同质化现象开始显现。在2012欧洲杯首战西班牙时，德罗西沉入防线扮演清道夫，蒂亚戈-莫塔和蒙托利沃同时出场减轻了皮尔洛的组织压力，意大利在后场腹地形成了一个菱形的发牌矩阵，这是普式蓝军最为显著的特征之一，也是技术流意大利的巅峰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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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式意军在2012欧洲杯的成功，是主帅力排众议、锐意进取和全队上下团结一心、同仇敌忾等主观因素，也与一系列机缘巧合和意外事件混合触发的意外事件，共同作用的结果。在欧洲杯开打之前的三场热身赛中，蓝衣军团先后输给了乌拉圭、美国和俄罗斯，被作为未来主力培养的奥斯瓦尔多和拉诺基亚被废黜，“专职前腰”理念被暂时搁置；表现不佳的马乔就此丢掉了主力位置，另一侧的边后卫克里希托则因赌球案东窗事发而被意大利宪兵带走协助调查，四后卫体系的两个闸位同时出现了用工荒，普兰德利在A计划(菱形442)破产的情况下被迫启用了三后卫体系。事后证明，这一被动变招竟然起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意大利足球在压力面前如弹簧一般的表现令人不禁想起了1982和2006世界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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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任蓝衣教头大多数都是擅长将球队置于一套成熟的架构之下，通过微观领域的精耕细作和反复推敲，来帮助球队在战术层面完成量变到质变的进阶。然而，在2012年欧洲杯上的却是一支兵无常势、变化多端的意大利，是一支保留历史遗产、又自称机杼的意大利，一支开拓创新、稳步向大陆战法靠拢的意大利。
普兰德利是一位谦和而又低调的魔术师，他不像是里皮那样的封建家长，但却能像里皮一样摆脱条条框框的限制，给予充满灵气的进攻球员最大限度的包容，他的“反意大利式革命”令人相信，蓝衣军团完全可以像克林斯曼-勒夫时代的日耳曼战车那样完成华丽蜕变。老一辈的意大利球员甚至将这支球队与波佐时代后期的那支以都灵为班底的球队相提并论，意大利已经具备了美丽足球的外延和持续深化改革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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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找皮尔洛接班人，孔蒂的未竟事业】
在征战世界杯的历史上，意大利并不存在离开欧洲便水土不服的现象，1970墨西哥世界杯和1994美国世界杯的两次亚军便是明证，然而，这一光荣传统在进入21世纪后却不复存在。如果说在日韩之夏的失利有太多的客观因素，那么意大利在2010和2014世界杯上的连续失败则完全是自身问题了。
普兰德利可以改变意大利的气场和心态，却难以修复这支球队的某些固有缺陷，意大利可以很好地限制技术出色的球队，但却多次受制于高举高打、球风简洁的球队，变革时期的意大利在这方面表现地似乎更加脆弱。
2004年的丹麦和瑞典，2006年的美国，2008年的荷兰，2010年的新西兰和斯洛伐克，意大利在2012年有幸避开了这种类型的苦主，但到了2014年的巴西世界杯，长期学习意大利的平托和曾闯荡过意甲的塔巴雷斯便让意大利人将透支的运气拱手让出。普兰德利没能解决皮尔洛与维拉蒂之间的共存问题，也无法消弭双前锋组合之间的排斥反应，这让他带着壮志未酬的心情离开了蓝军帅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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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执教巴里以及在2011/12赛季季前训练时的备战来看，孔蒂无疑是意大利新锐教头中的激进分子，只不过随着424阵型的试验失败，他的“激进”开始从阵型的一端转移到了另一端。“他构建防守有一套，但手下的前锋承担的额外战术任务太重，这使得他们在进入禁区后往往会失去进球的感觉，这也是为何孔蒂的球队在欧战赛场总是显得不够锐利”，像里皮这般对孔蒂持一分为二观点的人不在少数，改革派担心他的功利主义会让普兰德利多年的努力毁于一旦，错过新科技革命末班车的意大利会被竞争对手甩开更大的距离。果不其然，意大利在法兰西之夏回归了防守反击的老路，但孔蒂却从未放弃对技术足球的追求，其对三后卫体系的重新定义与解构足以成为另一场战术革命的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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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欧洲杯预选赛后期开始，寻找皮尔洛接班人一事便被孔蒂提升了议事日程。尽管已经无法用原地摆脱过人来化解对手的紧逼，在防线身前的致命失误越来越多，拦截和过滤能力不断下降，但35岁的皮尔洛依然被孔蒂委以重任，以大师为代表的尤文系球员构成了孔蒂之队的股肱。不过，鉴于皮尔洛的年龄以及其飘忽不定的未来归属，孔蒂在距离欧洲杯还有一年的时候就开始未雨绸缪。在重用马尔基西奥、调试维拉蒂的同时，孔蒂开始深入观察瓦尔蒂菲奥里和若日尼奥这两位萨里门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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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卢斯科尼的钦点和萨里嫡系的身份，证明了瓦尔蒂菲奥里的实力，但也正是外界的热捧令这位“平民版皮尔洛”在职业选择时出现了重大失误。在那不勒斯蹉跎一季让他逐渐失去了孔蒂的信任，缺席意大利与克罗地亚一战或将成为瓦尔蒂菲奥里短暂国脚生涯的终点。阴差阳错的是，将瓦尔蒂菲奥里挤上替补席的若日尼奥却成为了孔蒂在欧洲杯开打前重点考察对象，意甲传球王是蓝衣人才库中风格最为接近皮尔洛的球员，不过他也有着诸如防守一般、大战隐身以及角色单一(433的单后腰)等明显缺陷，这为他的最终落选埋下了隐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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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日尼奥备受热捧也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意大利足球如今的尴尬，同历史上那些锦上添花的雇佣军相比，如今的蓝衣军团似乎更加需要的是雪中送炭的异乡客。在南美射手横行意甲的年代，阿毛里、奥斯瓦尔多入伙蓝衣军团显得顺理成章，成长在波兰的阿夸弗雷斯卡和出生在美国的朱塞佩-罗西令蓝色锋线的成分更加复杂，如果算上具有加纳血统的巴洛特利与尼日利亚后裔奥卡卡，那么意大利近期的锋线新人名额已经有近半数被外来户占据。在意大利顶级中卫生产线便停工之后，圣克罗切和帕莱塔这样的洋补丁开始挤占属于拉诺基亚们的生存空间。
曾经引以为傲的中后卫和前锋位置要靠着外人施以援手，意大利足球如今的窘困可见一斑。“我不是第一个，也不绝不是最后一个招募外籍球员的主帅。”孔蒂曾不止一次挡在“雇佣军”和媒体之间，埃德尔在本次欧洲杯上的表现证明了孔蒂的眼光，不过，从原本呼声更高的巴斯克斯(巴勒莫)和若日尼奥的落选一事上，我们更能看出孔蒂的魄力和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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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凝土防线固然坚不可摧，但中前场的核心球员才是蓝军阵中的点睛之人，意大利阵中的核心人物一直是埋伏在锋线身后的九号半球员，这种局面在皮尔洛时代有所改观，这是战术后置产生的必然结果，也是意大利进攻球员青黄不接时代背景下的必然。球风过于自我的巴斯克斯最终与蓝衣军团缘锵一面，因职能单一而不受孔蒂待见的因西涅在国家队亦是边缘人物，从孔蒂嫌弃锋线妖人这一点上不难理解他为何会在维拉蒂和马尔基西奥受伤之后，索性连若日尼奥也一并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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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其在技术足球已成强弩之末的状态下勉力支撑，还不如找回战士精神、重拾意式老路，孔蒂这种“宁缺毋滥”的思想在一些战术细节上亦有所体现——在面对德国时，他没有如舆论猜测的那样冒险地安排斯图拉罗对位顶替德罗西，尤文新秀的位置更加靠前，来到防线身前的是“回接手”帕罗洛，蓝鹰中场只负责简单的过渡和接应工作，三后卫实际上承担着进攻组织的重任。在创意和稳定之间，孔蒂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适逢Tiki-Taka战术发展进入瓶颈、以马竞和莱斯特为代表的防反流派重归正统，孔蒂完全可以实现成绩与口碑兼得。
【古典战法, 时代潮流的转向标】
从其执教巴里、锡耶纳和尤文图斯的经历来看，孔蒂擅长将一支身陷危机的球队带出泥潭，并为他们打上属于自己的烙印。他的亮剑精神总能感染身边的球员，他的堡垒内部通常牢不可破。作为蓝衣军团史上唯一的南方教头，孔蒂长期在底层摸爬滚打，一步一个阶梯地实现人生目标，他的成功完全是由汗水凝结而成。这位在球员时代便以心思缜密、擅长用脑著称的中场球员，对未来的每一步都有着清晰明确的规划，这种酷似日耳曼人的行事作风，又与擅长思辨且充满了自我矛盾的传统意大利南方人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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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年来，日渐繁密的俱乐部赛事严重挤压了国家队的集训和备战周期，各路豪强的实际进攻能力普遍与牌面实力不相称，相较而言，短时期内调教防守要比细化进攻简单，弱势一方完全可以通过封锁后场空间的方式等待对手犯错。以西班牙、德国为首的顶级强队追求控球流的极致压迫，这等于变向地将对手推向保守主义的怀抱。孔蒂回归传统的决定并不意味着改革的终结，相反，他对旧文化的批判继承使得新蓝军从另一种截然不同的路径上实现了跨越式进步，这与当年的普兰德利有异曲同工之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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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孔蒂进一步增加了352阵型在收缩的过程中的变化。从中场的层层退防，到收缩到禁区前沿后又拖后中场沉入防线，从中前场球员在迅速向有球区域收缩的过程中与后卫线形成一个“十字链”，再到防守阵型会整体收紧在中路时解放边翼卫，孔蒂在努力创造一种拥挤但不混乱的后场防守体系，这种动态的防守状态汲取了压迫式反抢的精华。
其次是根据不同阶段的战术任务，重新设定了部分关键角色。传统三后卫阵型选择边翼卫时首选防守能力出色、体能充沛的边后卫或边卫，两人行进路径多为直上直下，孔蒂在首战比利时的比赛中在两侧使用了边锋和逆足边卫，内切进攻成为了他们支援前场的方式之一，这是为了打击红魔两闸的漏洞；新时代的三后卫阵型普遍会在防线身前安排一名可以衔接攻防的球员，但孔蒂却敢于使用贾凯里尼这样的边路球员经营核心区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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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就是孔蒂的防线以区域防守为基础，但并没有完全放弃盯人。由德罗西后撤保护两侧肋部的战术明显是区域只能分工的要求，帕罗洛一对一限制伊涅斯塔则是传统工兵中场的职能，这与普兰德利当年不安排专门球员限制哈维和伊涅斯塔的策略截然不同。
最后，孔蒂放弃了依靠球员个人能力推动反击的策略，在由守转攻的瞬间强调一脚出球和连续配合。没有具备灵气和天赋过人的球员，这支意大利很难创造一些令球员名垂青史的进球时刻，他们的技术不够出色但却足以保证中速情况下的传球精准度，对手在退防中的漏洞百出(比利时&西班牙)放大了这一优势，这是实施小组配合的基础。
开场之后便将比赛纳入到己方的节奏之中，通过持续施压在上半场中段先进一球(中路的直线攻击)，然后在适当收缩的同时组织短促突击骚扰对手防线，利用见招拆招的换人不断完成预备队方面的兑子，待对手倾巢而出后于最后时刻再下一城(大范围转移后的传中抢点)……这些是意大利在小组首战教训比利时的套路，这也是他们在1/4决赛复仇西班牙时的战法，如果不是德国变阵三后卫阻塞中路通道，他们完全可以凭借高效的执行让敌人三次踏入通过一条河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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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近年来复活了传统442战法的马德里竞技和莱斯特一样，孔蒂的球队再次证明了一支球队通过防守端的努力和战术上的优势，完全可以获得与所谓的明星球队平等对话的权利。或许曝光率不如西蒙尼和拉涅利，但孔蒂却有着比两位实用主义大师更强的控制欲和压迫感，他的魅力足以让球员心甘情愿作为“瞎子”供其驱使，他的成功证明了传统意大利足球哲学依然具有强大的生命力，即便没有个人实力卓越的球员去拔高上限，他们仅凭团队的力量就可以极大地提升球队的下限。
【意大利味道，传承的力量】
就像此前的埃拉尼奥-埃雷拉和穆里尼奥一样，孔蒂这种带有军人气质的建队方式是以透支球员的体能和精神意志为代价来换取成绩的飞跃，在竞技成绩达到巅峰之后，球员们很容易在高峰体验之后陷入漫长的疲劳期中不能自拔。现有的人才储备和选拔机制很难让意大利迅速完成更新换代，包括博努奇、基耶利尼和德罗西在内的老将依然将在接下来的世界杯预选赛中发挥重要作用，蓝衣军团需要的不是跨越式的发展，而是在充分保留孔蒂遗产的基础上实施渐进性改良，通过有计划地提拔年轻球员逐渐改变球队的技术成分和年龄结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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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埃雷拉和瓦尔卡雷吉，到贝阿尔佐特与维奇尼，从老马尔蒂尼和佐夫，到普兰德利与孔蒂，站在巨人肩膀上呼风唤雨是意大利足球的传统，能够在保留前任遗产基础上高效整合现有资源的教练，总能在蓝衣战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从这个角度上，足协选择文图拉无疑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在中生代教头海外淘金、新生代主帅不愿接盘的情况下，经验丰富的文图拉愿意迎难而上已经足够令人欣慰。巧合的是，老帅当初在巴里接班孔蒂时就沿袭他的424进攻体系，其来到都灵后打造的352体系更是与隔壁如出一辙，两人在足球风格上可谓一脉相承。当然，文图拉没有孔蒂那般超人的精力和威信，在保持稳定的基础上完成新老交替是意大利在2018世界杯周期内的主要任务。以塔维基奥为首的足协做更多的工作，如果可以化解国家队与俱乐部之间的矛盾，并实现孔蒂理想中的短期封闭集训，拥有体能优势并做好了充分战术准备的意大利依然会是世界大赛上最为危险的存在。

可以在危难之际迸发出惊人的战斗力，也可以在众望所归、高调出征下一败涂地，意大利人特殊的性格和气质，以及意甲独特的足球土壤和战术环境，造就了无法捉摸而又魅力无限的意大利。普兰德利的拿来主义曾让意大利人大开眼界，但以长远的角度来看，意大利足球的发展更多地还是需要依靠自我进化，意大利肥沃的战术土壤决定了这支球队的发展潜力。维拉蒂、因西涅和弗洛伦齐将在新时代挑起大梁，但在贝拉尔迪、贝尔纳代斯基、贝洛蒂、鲁加尼和罗马尼奥利等人成熟之前，意大利的量变积累过程就不会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