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足球史话:“京津德比”
“德比”,在足球世界当中是一个激动人心的词。它意味着火花四溅的激情对决。但这个词出自哪里呢?(图)德比战是足球文化的一部分
【什么是德比】
现在在英冠联赛有一支德比郡队。事实上,“德比”本身就是个地名,是英格兰中部的一个城市。对于“德比战”这个概念的来源,被普遍接受的一种说法是:德比当地的伯爵在1780年创办了赛马赛事,全英的良马都会来此一较高下。但因为德比当地本身产良马,所以到了最后,赛马往往就成了德比出产的马匹之间在争夺冠军。所以,“德比战”的含义,就是“来自德比的马匹之间的比赛”。
后来,“德比战”的概念被引进到其他体育项目中。发展到现在,德比这个词的含义,严谨地说指的就是:同一地区或相邻地区,实力相近的两支队伍之间的比赛。这样的比赛往往紧张刺激,跌宕起伏,戏剧性高。
世界上著名的“德比大战”,有皇马vs巴萨、国米vs米兰、博卡vs河床、曼联vs利物浦、多特vs沙尔克、红星vs游击队、阿森纳vs热刺、弗鲁米嫩塞vs博塔弗戈、纽卡vs桑德兰、凯尔特人vs格拉斯哥流浪者等等。这些德比的共同点都是有悠久的历史,两支球队之间的对抗已经超越了足球范畴,成为两种文化、两种信仰的表达。德比本身,就是一种足球文化。
但是在职业足球历史并不算长的中国,如果提足球文化,可能不是那么完备。不过,随着中国自身的足球文化逐步建设,“德比”这个“洋玩意”也逐步出现在中国球迷的词典当中。
【北京vs天津:这么近,那么远】
北京和天津,几乎是挨在一起的两个大城市,但两地的文化完全不同。北京是历史悠久的古城,作为首都的时间也很长,在皇城根下生长的北京人生活相对比较传统、安逸、自在,自个活自个的。而天津作为滨海港口城市,虽然历史不那么长,但这也让他们习惯于接受外来文化,习惯于奔波和折腾。
(图)京津距离上很近,文化上很远
从城市上看,北京是典型的皇城布局,四四方方,横平竖直。而天津由于多河流、近港口的缘故,路无东南西北。建筑风格上,老北京的房子保留着中国传统的风韵,而天津由于历史原因,更多接触了西洋文化,显得更“洋气”。
两座城市的人,都是能说会道的主。不同之处在于北京人说话更较真,而天津人说话更幽默。中国人有“京油子卫嘴子”的说法(这个说法本无贬义,当然一些北京人和天津人认为这不是什么好话)。在京津两地,相声和评书大师层出不穷。但是,一些北京人认为天津人言语粗鲁,而一些天津人认为北京人尖酸刻薄。
在历史上,天津是首都北京的卫城,被称作“天津卫”。由此,一些北京人会认为天津与北京不能相提并论,不在一个层面上;而历史上的天津曾经是直隶总督驻地,后来又成了河北省省城,是中国最先接触西方文化的城市之一,从面貌上看,确实曾经也比北京要洋气的多。因此,天津人也不甘于接受“天津卫”这个设定。由于两地文化差异极大,而又距离极近,双方的摩擦自然避免不了。这样的文化冲突,顺延到了足球场上。
【“京津德比”】
从地理上讲,北京和天津很近;但从实力对比上看,两地的球队极少有处在同一水准的时候。在职业化以前,天津足球的实力远高于北京足球;而职业化以后,北京足球又迅速地超过了天津足球。
如今,北京国安和天津泰达,这两支京津地区的代表球队每当碰上的时候,总是战况激烈,但两地却有许多球迷不认为京津之战是“德比”。其实在最初,京津之间的比赛,无论球队还是球迷,双方都没什么太大的过节。直到1996年甲A联赛的一件事,才让火药味浓了起来。
当时在民园体育场,天津三星队对阵北京国安。国安队高峰杀向天津队禁区,天津门将施连志用类似一个飞腿的动作踹在了高峰身上,高峰顿时痛苦倒地不起。虽然施连志此后被停赛六场,但这个动作让北京球迷大为不满,京津球迷之间的关系紧张了起来。
(图)高峰和施连志其实没有把飞踹事件放在心上
其实在那个时候,高峰和施连志之间也没有什么大的矛盾,此后两人相见,把飞踹事件只是当做一个闲聊时的话题而已。另外,那时的天津队,和国安的实力差距确实比较大,从冲上甲A,到后来降级,一场都没赢过国安。实力不对等,称“德比”确实还不行。
一切变化,都在金志扬入主天津队之后发生。作为曾经国安的功勋教练,金志扬让天津队的战斗力上了一个档次。他带队2-1击败国安,结束了逢国安不胜的局面。但金志扬作为北京人,迟迟不能融入天津当地的文化,加上重用自己带来的队员,引起了老队员和球迷的不满,后来成绩下滑,随之下课。
京津之间的比赛逐步被普遍认可为“德比”,是从2008年开始。这一年,两队分列联赛三、四名,同时打进了亚冠,实力开始趋于平均。2009年,泰达队谭望嵩在抢点时踹伤国安门将杨智,更是引起国安球迷强烈不满,就像是一盆热油浇在了火上。从此之后,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京津球迷之间完全无法沟通,没有任何妥协和理解,敌意甚浓。
(图)京津大战中常见的冲突
此前在泰达效力的克罗地亚后腰马季奇,在2009年转投国安。这样的转会就像一颗炸弹一样,让泰达球迷极为愤怒。他们称,马季奇回到天津打客场的时候,会得到像菲戈回到诺坎普一样的待遇。被视为叛徒的马季奇,此后一直承受着天津球迷高分贝的嘘声。在场外,两地球迷的互相攻击也是少不了的。北京和天津两个城市的人本来就能说会道,双方的一些说唱歌手甚至把互相攻击的言论写成rap唱出来。
不要以为老外就不懂这些中国的“德比文化”。后来泰达队长、塞尔维亚中卫佐里奇离开天津之前,有人向他建议可以去国安。佐里奇听了之后笑道:“去国安?不,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一直撕到国家队】
京津球迷之间的敌意甚至延伸到了国际赛场。2009年7月,高洪波率领的中国国家队在天津对阵巴勒斯坦。比分是3-1赢了,过程也还不错,但由于国足阵容中,有杨昊和杨智两名来自国安的球员,只要他们一拿球,天津球迷居然倒戈相向,嘘声四起。
即使杨昊和杨智此时代表的是中国国家队,也不能避免来自天津球迷的敌意。杨昊比赛中还攻入一球,他在进球后亲吻球衣上的国旗,向天津球迷示意:我代表的是中国。
(图)杨昊亲吻国旗:我代表的是国家队
有人联想起了西班牙中卫皮克在国家队被嘘的事件。但皮克是一个土生土长的加泰罗尼亚人,由于自己的一些言论和政治观点不被大部分西班牙球迷接受,因此在国家队常遭遇嘘声。而杨昊和杨智没有任何过激的言论,只是因为他们来自国安,就要在天津的主场被嘘,可见当时京津两地球迷的关系有多差。
2008—2011,是京津大战最火爆的一段时间。在那个时候,每逢京津大战,一些北京球迷必备的道具是包子,而一些天津球迷总是备着某种爬行动物的玩偶,用以侮辱对方。2010年,更是有一位国安球迷跑到泰达主场外面大便,还拍了照片传到网上,以示对对方的羞辱。这也可以算是京津球迷之间互相攻击的“巅峰之作”。
也就是在2010年,天津泰达队在开局不利的情况下最终拿到联赛的亚军,这也是泰达唯一一次联赛排名可以超过国安。2011年,泰达更是拿到足协杯的冠军。泰达的崛起,让京津大战有了更多的关注度。
【“挺住,我们还要对骂呢”】
但在最近,双方球迷之间的敌意基本已经消除,京津大战也已降温。主要的原因,就是2015年天津发生爆炸事件后,国安球迷为天津祈福,与天津球迷进行了有好的互动。当时在网上非常催泪的一句话是:“天津一定要挺住,我们在工体等你们,我们还要对骂呢!”
(图)国安球迷为天津祈福
国安俱乐部在爆炸发生后也对泰达方面进行了问候,得到泰达官方的感谢。后来在泰达主场对阵国安时,泰达球迷在水滴体育场打出横幅:“感谢隔壁的你!你们都想来水滴,我们更想去工体!”双方敌意完全消除。
其实在此之前,由于两地球迷的紧张关系,京津大战时,已经不允许对方球迷到客队看台观战了。但在此战,有许多北京球迷“乔装打扮”,混在主队球迷之中。后来发现气氛这么和谐,索性亮出了自己的身份。一时之间,穿绿衣的国安球迷越聚越多,最终聚到了一个区域内,和泰达的球迷开始了友好互动。这场球泰达也以4-0的大比分取胜,拿到了保级路上的关键3分,也是京津大战历史上,泰达赢球的最大比分。
当然,这个比分也并没有让两地球迷的关系再度变得恶劣。国安球迷最多发发牢骚,表示对俱乐部的不满;泰达球迷为保级形势大好而高兴了一阵。双方一笑泯恩仇,这可以说是最好的结果。
(图)和谐的京津大战
德比战的本质,是激烈、紧张、刺激的气氛,本来也不是谩骂、攻击和斗殴的行为。我们在学习先进的足球文化时,首先要吸取一些好的东西,而不能先跟着别人学坏。但愿今后京津之间的比赛,能像2015赛季一样和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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