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度：无力打破皇马战术循环的贝尼特斯
—弗洛伦蒂诺二期战术变革史通常而言，各路记者、小编在写稿时，一旦加上“走不出的”这个定语，后面紧跟着的名词一定是“怪圈”。但笔者并不想这样形容自弗洛伦蒂诺二进宫以来的战术轨迹，毕竟，怪圈有时带有一种贬义，而从09年至今，尽管同期战绩远逊老对手巴萨，但皇马好歹是这几年欧洲仅有的5个获得过欧冠冠军的球队之一。之所以说这是个“走不出的循环”，是因为如果我们从佩莱格里尼开始一步步往后梳理，就会发现人员构成实际上早已限定了这支球队在战术风格上的某些必然性。注意：足球场上什么都是活的，但一些固有的道理，是不变的。你永远不能拿梅西当维埃里用，也没法让默特萨克变成马塞洛——不巧的是，这个世界对好球员的认知总是有些单一化、理想化，很多人误以为顶级球员聚集在一起，配上一个顶级教练就一定能打出理想的效果，弗洛伦蒂诺恰恰就是个中代表（或许还是权力最大的一个），因而，他的认知——恕笔者直言——这种经常与大众保留在同一层面的对技术流巨星与地面进攻打法的特殊偏爱，事实上几乎给这几任皇马教练都出了个难题。穆里尼奥以斗法巴尔达诺的方式稳操大权，总算打造了一个不错的体系；安切洛蒂则是以怀柔政策和意大利式的战术包容性，把各种问题极尽所能的隐藏了起来；至于佩莱格里尼和贝尼特斯，则只能以黯然的结局收尾。我们可以暂且将弗洛伦蒂诺也列为有战术想法的人（尽管他的理解相当肤浅，所追求的也只是表面结果），再来看看其他几位教练的历程——事实上，这是一个相当线性的循环过程。一切始于2009年夏天。彼时巴塞罗那在瓜迪奥拉的带领下席卷欧洲，前所未见而又名利双收的打法让无数人为之侧目和心动；皇马则度过了宛如笑话一般的一个赛季。正是在这种情况下，带着对所谓“美丽足球”肤浅理解和根深蒂固的梦想的弗洛伦蒂诺高调宣布卷土重来。如今对弗洛伦蒂诺的骂声甚嚣尘上；但如果你目睹过皇马当时的主席换届选举，就会清晰的理解什么是“众望所归”：当时他是唯一的候选人；上一届主席是年年叫嚣着要买某某球星，却总是带来各种各样替代品的一个大嘴巴。而弗洛伦蒂诺上任伊始，仅仅一个夏天就把英超、意甲和法甲头牌全部拿下，若非拜仁立场坚定态度强硬，德甲头牌里贝里恐怕也早已身披白衣——这就是弗洛伦蒂诺的魄力，你当然有足够的理由指责他以低级的足球理解能力干预球队建设，但别忘了，这个世界上只有他能够在一夜之间彻底改变欧洲足球格局。之后呢？佩莱格里尼头一次掌控如此豪华的球队，第一反应也许是无奈：这是一支除了打快别无选择的球队，自己擅长的拉丁风格根本就不可能落实在C罗和卡卡这两个快打王的身上。在经历了大半个赛季的快攻尝试却再度收获一个“十六郎”后，佩工的选择是走一条“赢球也必死”的道路：他的手腕甚至比穆里尼奥、贝尼特斯都要更狠：在联赛的最后几轮，人们惊讶的发现快了一个赛季的皇马突然慢悠悠的打起了前场渗透！而代价则是当时还带着世界足球先生光环的卡卡居然被“前朝欲孽”范德法特挤在了替补席上！于弗洛伦蒂诺而言，佩莱格里尼不算成功的经历甚或并非坏事，拿下这么一个拉丁派头十足的教头，换一个理念实用的穆里尼奥，还能够和球队初见端倪的雏形相匹配，这个过渡太自然了。
佩莱格里尼用一个赛季的时间证明了：C罗、卡卡、伊瓜因（当时本泽马还是替补）组成的前场，是一个只能快、不能慢的前场。你要想慢下来打地面渗透，唯一的办法就是废掉卡卡，启用诸如范德法特这种必须走的球员。这种人员构成很对穆里尼奥的脾胃，而且他并不需要用太大的魄力向手下最好的球员开刀——劳尔在佩工时期已经成了替补，马上要去德国；卡卡世界杯后带伤归队根本就上不了场；C罗又根本不存在位置和战术地位上的竞争者。最为利好的消息是：世界杯前后涌现出了三个简直是上天颁赐的匹配选项：兼具技术、速度和防守意愿的迪玛利亚简直是名为边锋、实则是纯粹进球机器的C罗的最佳右翼搭档；在德国国家队证明了自己反击中处理球能力的厄齐尔，则能够给球队提供反击当中的完美支点；赫迪拉则多少让人想起了马克莱莱（抢断弱化版）和兰帕德（射门乞丐版）这两个穆氏老臣。于是快速战舰正式起航，穆里尼奥以强权手段打造的4231快攻体系一时间几乎将NBA曾经流行的“8秒进攻”搬到了绿茵场上。事实上那三年皇马并不缺乏观赏性，所谓“穆龟”云云，至少在那个阶段更多的是一种“黑”。就连挑剔的弗洛伦蒂诺也对这个几乎引发皇马同媒体彻底对立的主教练信任有加：3年，实际上已经是老佛爷两次当政期间单个教练执教时间最长的记录了。然而，穆里尼奥似乎注定要在第三年遭逢“魔咒”：他能够用两个赛季的时间打造一个严丝合缝的体系，却着实不知道如何在第三年对这个体系进行修正和变革——诚然，比之今年在切尔西的静观其变，穆里尼奥好歹在2012年的夏天毅然决然的为皇马撸来了日后的中场指挥官莫德里奇，但要注意的是，自始至终魔笛都没能成为穆帅手下的常规主力，与其说穆里尼奥是想好了如何用莫德里奇改造中场，倒不如说他只是在板凳席上屯了一个随时能够改变中场的大神而已。要知道：迪玛利亚、厄齐尔、C罗、本泽马的组合囊括了快速推进所需要的一切技术和冲击力资本，当身后存在阿隆索和赫迪拉的加持之后，这个中前场搭配完全可以做到在不过分牺牲防守人数的前提下将反击速度和效率演绎到极致。极致过后，则是战术体系走向极端：当反击无法形成时，球队无论如何无法给出成型的第二套方案，除了赫迪拉即时插上堆积进攻人数之外，穆里尼奥纵使有别的办法也用不上——因为他已经竭尽所能让体系向一个方向极端倾斜，再想回头，除了打破这个体系本身，别无方法。或许，这就是穆里尼奥同佩莱格里尼的最大区别：佩莱格里尼想树立自己所推崇的拉丁控制流打法，但却囿于阵中高身价球员的特点不得不俯就快打思路；而穆里尼奥则一开始就拥有了最对自己进攻脾胃的菜。随后接替穆里尼奥的安切洛蒂何以能实现欧冠的突破？真正的要诀并不在于贝尔驾临，而在于安胖用最小的代价，完美的把穆里尼奥走的太过极端的路线矫正了过来，从而使得球队变得具有更强的适应性：欧冠连杀通关德甲，前两轮靠的是阵容身价碾压以及意大利风格对德国风格固有的克制（德国大赛唯独拿意大利一点脾气没有）；最后一轮则是用防守反击凿穿了拉丁化严重的拜仁。改造球队的第一个牺牲者是穆里尼奥战术体系真正的前场核心——厄齐尔。无论这个决定在多大程度上是弗洛伦蒂诺的抉择，仅从该赛季的最终走向来看，安切洛蒂至少完全能够接受放走队内最好的前腰，这本身实际上已经是对穆里尼奥快打旋风的部分否定。而在阿隆索伤愈归队后，安胖终于顺理成章的搭建起了自己的433-442体系。事实上阵型变化只是其次（如果对此还有疑问，那么贝尼特斯这赛季沿用安胖阵型的拙劣表现至少能够给出说明），关键的变革在于：安切洛蒂嘴里含着“我们意大利人最擅长防守反击”，可事实上除了对阵巴萨和拜仁之外，防守反击几乎整季难觅踪影；第二赛季用哈梅斯取代迪玛利亚后，这种态势更甚——安切洛蒂深知，厄齐尔之后，皇马根本没人能在保持自身速率较快的前提下仍旧完美的实现前场持球、分配球，与其硬性提速，不如慢下来逐步压上，起码还能保持阵型不脱节。于是，一个意大利式的皇马呈现在世人面前：阿隆索持球横向分配，迪玛利亚、莫德里奇和边后卫或边锋打一些短距离传递后实现5-10米的推进，随即在45°角做文章，要么渗透要么干脆传中让本泽马+B或C在禁区内解决问题，这样的现象屡见不鲜。人们常说C罗早已不是边锋，C罗也承认自己现在更靠近禁区，真正的始作俑者正是安切洛蒂。因为C罗要发挥边锋技术，唯一的办法是打快；而安切洛蒂首要的思路，则是让球队慢下来。于是问题来了：从佩莱格里尼到穆里尼奥，皇马的核心阵容一再证明了自身是慢不下来的，何以安切洛蒂能够在慢的基础上保证不错的战绩？须知：慢有慢的章程，看看佩工在曼城带队的风格就知道，他所强调的慢，是一种局限于围着禁区进行短传配合的典型拉丁式的慢。对比老派尤文，以及现如今阿莱格里带队的慢，就会发现这根本就是两种套路：细水长流与老太太和面，一则精巧一则绵柔。平心而论皇马的阵容根本不具备拉丁风格的资本，细小的配合绝非C罗等人所长；但若只是将整体节奏放慢，转而让BBC两两配对在禁区内充当接应点，那么在这个优质中锋稀缺的年代（相对于15年前而言），他们无疑会成为锋线上相当强有力的武器。安切洛蒂由快变慢、由渗透变冲吊，看似是化繁为简，实则几乎在最大程度上赋予了球队充足的战术弹性。是以就在抽到拜仁之时，坊间哀鸿遍野尽数看衰皇马，其中一个理由是相较于过往，球队赖以对抗瓜迪奥拉的反击已经不再如许犀利；然而两回合的5比0证明了安切洛蒂只不过是在不必要的时候将这种反击隐藏了起来而已——纵观今年之前的皇马，其实他们从未丧失打快速反击的能力，这是C罗、迪玛利亚或贝尔与生俱来的超人能力；穆里尼奥所做的是尽全力激发这种能力，使之从过去大多数球队的秘密武器变成常规武器；而安切洛蒂则是将之再度变为秘密武器。截止到目前为止，至少我们可以从上述的回顾中找到一个线性的思路：二进宫的弗洛伦蒂诺所追求的当然是如当年巴萨一般的统治力和拉丁派打法；佩莱格里尼在这方面和他的立场完全一致，但不幸的是C罗和卡卡这两个当时最好的球员根本就无法共同支持这样的风格。替代者穆里尼奥则几乎从所有方面来看都与这一理念完全相悖，没想到的是完全相悖的理念却相当适合皇马的人员构成。原本这一从根上打脸弗洛伦蒂诺的改造已经接近成功，却由于穆里尼奥不善自我改善体系的执教短板而夭折。安切洛蒂则是用传统意大利式的做法，在两个极端之间选择了中间道路，从而尽可能将之融合在了一起。在一根线的中间找到有关两头极端的平衡点，这当然是一个相当理想的结果。但这种宏观上的意愿终究会倒在细节调控与高层的主观判断上，安切洛蒂最终下课后，留下来的是一个非常特殊的好摊子——打法成型，可以适应不同对手，新帅上任甚至萧规曹随就没什么问题；但是注意，这个摊子是特殊的好，因为它有些太好了，好到你没法按照自己的思路去做改动。还记得安胖在专栏里说过什么吗？“皇马的阵容，不管谁去都只能这么打，他们早晚会回到我在的时候的阵型：C罗在左、贝尔在右，哈梅斯、克罗斯、莫德里奇打三中场……”说白了，安切洛蒂上赛季所用的阵性站位，实际上是皇马在全部主力同时上场时唯一合理的排列组合方式。说来可笑：贝尼特斯赛季初还算体面的战绩，说到根上是拜皇马阵容不整所赐——这位4231阵型的真正创立者心心念念想的是把自己在巴伦西亚和利物浦成功的体系移植到皇马，但人人皆知倘若由莫德里奇、克洛斯、哈梅斯加BBC组成这么个阵型，基本上与自杀无异；赛季初阵容严重不整，卡塞米罗带刀上场反倒给阵容带来了意想不到的平衡。原本靠防守紧凑度和后场压缩对抗强队也未尝不可，毕竟两战大巴黎虽然猥琐，却战绩还行；哪想到各大主力国家德比前悉数回归反倒让贝尼特斯临阵认怂，将搁置已久的安切洛蒂体系重新捡起。更糟糕的是其回归方式宛如换汤不换药，仍旧是一门心思求快求渗透求地面配合求前场紧逼，结果神奇的424站位被大半场缺少梅西的巴萨一而再再而三的爆菊；除了昨夜那个BBC配合进球外，几乎毫无亮点可言。当佩莱格里尼被迫采用快速反击时，人们最多能看出来他用的不如穆里尼奥那么熟练；但当贝尼特斯现如今转用这种古怪的打法时，你只会感觉到这像是赵丽蓉奶奶穿上了林志玲的衣服一样：不是没实力，而是不适合。
说穿了，皇马的问题并不在于主帅，因为现在的阵容构成无论怎么看都是不合理的：前场并无技术流突破能力，中场最会防守的居然是以前靠帕克保驾护航的莫德里奇……这种屯集技术流球星的做派弗洛伦蒂诺烙印十足，大多数教练都会对这一阵容多少作出调整；安切洛蒂的强大之处并不在于他解决了问题，而是用慢吞吞的方式把问题隐藏了起来——慢的好处在于当球队被迫进行防守时，起码可以从容的退回来摆出一个标准的442来，链式防守总归能靠站位把球员防守弱点给补回来的。而力求解决问题的贝尼特斯，却由于既想解决问题，又无法大动主力阵容，最终结结实实吃了个哑巴亏——当然，对主力阵容下刀子起码要具备两个因素：有权、会做人，很不幸的是，这两点贝尼特斯都不具备……放在这个大环境下，贝尼特斯的下课其实多少是可以预见到的事，现如今换上齐达内，即便未必能实现理想效果，但也不至于更差——正如前文所言，安切洛蒂已经尽可能将体系唯一合理的体系构建成型，亲身经历过这些的齐达内没理由连照搬照抄都做不到；更何况以齐祖在球员群体中的威望，至少短时间内保证队内气氛和谐还是有把握的。回到之前的论调：问题并不一定要得到彻底的解决，以皇马这批球员的能力，只要能把问题掩藏起来，至少战绩的下限会非常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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