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ovage2000 发表于 2015-9-7 18:39:44

德比童话⑮:卡萨布兰卡的故事

在卡萨布兰卡靠近大西洋的海岸边,晨曦之光从高耸入云的尖塔和鳞次栉比的高楼间破晓而出,最先浪漫地沐浴在晨光里的却不是宁静的滨海路。第一缕日光照射到了沙滩上的第一粒沙子——成群的儿童吃完早饭后在广袤的海滩上玩耍。有些人会用薄木板在海浪上冲浪,毫不费力地滑行一个奥运会游泳池的长度,还有些人会潜入海底。但所有人都会在某些时候一起踢一个破烂的足球。

海岸边自由的足球是一个美丽的景象。那些崭露头角的世界各地的球员经常在街道上磨练自己的球技,而这里的少年则在柔软的沙滩上练习足球技巧。沙滩足球缺少足球规则、战术制度,这也是摩洛哥足球发展的一个缩影。一批技术娴熟的球员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不足为奇:穆斯塔法-哈吉(Mustapha Hadji),阿齐兹-博德巴拉(Aziz Bouderbala),阿贝尔-塔拉布特(Adel Taraabt)和阿卜杜勒马吉德-多尔米(Abdelmajid Dolmy),这些少数的有创造力的奇才,是摩洛哥民族的象征。
这种轻松而贴近自然的足球训练教育方式不是这座城市、这个国家足球发展的常态。二十世纪,机缘巧合之下一系列事件和文化交织着形成摩洛哥国民精神时,卡萨布兰卡孕育了摩洛哥最伟大的两家俱乐部,维达德(Wydad)和拉贾(Raja)。

维克多再也不能忍了。他妻子的前情人里克耍着手段,竭尽全力想要给他们夫妻俩制造麻烦,拖延时间。里克的酒吧里烟雾弥漫,微醺的德国军官咆哮地唱着法西斯之歌,维克多走过人群,走到乐队前,高傲地指挥着乐队演奏法国国歌《马赛曲》。其实这么做也不能缓解紧张的气氛,但是至少能带来短暂的骄傲感,他继续演奏着挑衅的歌曲。不久,移居国外的法国人的欢呼声盖过了日耳曼人众多的爱国热情,最终在激动人心的掌声和欢呼声中收场。
很多人都知道上面一段经典的场景是由亨弗莱-鲍嘉,保罗-亨雷德,克劳德-雷恩斯,康拉德-维德等人主演的著名电影《卡萨布兰卡》里的经典片段,来自不同国度的演员演绎了一座城市的心路历程和保家卫国的战斗阵痛。电影是在1942年上映的,几个月之后,隆美尔的非洲军团最终被赶出突尼斯大陆,电影史诗般地描写了纳粹侵略者之间,维希法国(纳粹德国占领下的法国傀儡政府)占领者和地下抵抗者之间不安的斗争,同时也少有地把目光放在当地居民身上。
一个世纪以来,阿尔及利亚一直是法国的殖民地,而突尼斯也被法国统治了半个世纪,他们被侵略者直接统治的时间更长。法国政府一直在灌输给他们的是奴化思想,而任何有独立想法的政权都会被取缔。与此同时,摩洛哥则一直到第一次世界大战开始,仍然保持着独立,甚至在西班牙和法国瓜分富裕沿海地区的非斯条约之下,摩洛哥与苏丹仍然还是君主主权国家,虽然他们也大大降低了自身的权力。
独立和统一的身份对摩洛哥人来说非常重要,然而这对法国政府的影响也很大。虽然会对法国疲弱的经济带来了重要的投资和保障,但也意味着对本国公民造成了一定的限制。在卡萨布兰卡的大型港口,有许多游泳池,只针对体育社团俱乐部成员开放。通常情况下,这些俱乐部是由外国人管理的,但摩洛哥穆斯林和犹太人的会员不断增长,管理者必须采取行动,确保他们的精英利益不受当地增长的社团影响。

在其他国家,这种自由的会员制度不怎么流行。其他国家禁止各种形式的当地人成为会员,但在1937年,诞生了第一个由摩洛哥人通过社会自发组成的维达德体育俱乐部。一开始维达德是一家游泳和水球俱乐部,维达德这个名称据称是创始成员之一因为看了一场同名电影导致开会迟到了,而这部电影由埃及歌手和女演员Oum kaltoum主演,翻译为《爱》。足球是战争前夕才加入到俱乐部的,尽管前两个赛季表现强大,但维达德始终处于第二梯队,直到1942年,英格丽-褒曼在银幕上融化了鲍嘉的心灵。
轴心国合作者维希法国傀儡政权的非暴力占领下,维达德俱乐部的形成对侵略者来说是非常没有面子的事情,更多的是一种妥协来维持表面上的友好关系。或者至少表面上是,对于建立摩洛哥人的俱乐部增加了一定的附加条件,俱乐部主席不得依附于任何宗教或政治派别,不得对法国有任何偏见,并且俱乐部的法国和摩洛哥委员会人数必须相等。类似的限制也曾经在英国殖民地埃及实施,目的在于控制民族主义的大肆传播意图。民族的热情和支持的深度最终使这些试图压制民族主义的限制措施形同虚设。
维达德俱乐部早期的竞争对手是摩洛哥卡萨布兰卡竞技联队,他们在1958年摩洛哥独立前一年解散了。他们在维达德俱乐部成立之前就已经赢得了九个全国冠军,并且在50年代,他们会把传奇球星朱斯特-方丹算作摩洛哥球星。方丹出生在摩洛哥马拉喀什的一个侨民家庭,在上世纪50年代摩洛哥被法国占领时期开始了职业足球的生涯,并且代表法国在瑞典1958年世界杯打进了惊人的13球。越来越多的足球人才穿上了宗主国的蓝色球衣,引起了摩洛哥人民的愤怒和怨恨,他们厌倦了寄人篱下,渴望抒发对自己祖国的爱国之情。
战争结束后,维达德俱乐部在1948年终于赢得了总共18个冠军头衔里的第一个全国冠军头衔。但更具历史意义的是他们获得了来自全国各地的支持。他们被视为对法国跑步俱乐部对抗的象征,他们作为民族主义运动的旗手,迅速增长。

维达德俱乐部成立之前三年,摩洛哥行动党(CAM)成立了,他们意在增加政府中摩洛哥人的比例,为摩洛哥人争取政治权力。尽管当时他们的努力一直被法国政府压制,而且几年以后,行动党解散了,但他们的诉求还是唤醒了人们内心的真实想法。
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前,纳粹军队被驱逐出摩洛哥,摩洛哥人把重点更多地转向恢复独立自治。当地人都认为盟军将最终为他们赢得独立的最好机会,但在苏丹-穆罕默德五世支持下,摩洛哥独立党的宣言是要求充分的自我治理,却被法国当局打压。正是在这种环境下,拉贾(Raja,意为“希望”),在1949年3月由一个剧团组建成立。但是在早期,摩洛哥只允许法国人担任俱乐部主席还是一条刚性的法律(虽然十年前,维达德俱乐部成立的时候,当局做了一个特殊的让步),拉贾绕过了这条法律,任命摩洛哥人Benabadji Hadji担任主席,而他的法国-阿尔及利亚血统也平息了当局的愤怒。
拉贾的历史开始了,从一开始,他们就是作为表演者和艺人的身份;他们选择成为一个让人激动和奢华的优秀团队。2000年首届在巴西举办的世界俱乐部锦标赛上,曼联在英足总的鼓励下,退出足总杯参加世俱杯。虽然拉贾小组赛三场比赛皆失利,却还是获得了球迷的支持。他们从成立之后用了近四十年才赢得第一次全国联赛冠军。
可如果现在的联赛的规则应用得更早些,拉贾早就有机会夺冠了。1960年他们和FAR Rabat以及KACKenitra积分一样,但净胜球上面拉贾远超其它两个队。但出于道义上的理由,拉贾拒绝进入季后赛,从而放弃了成为冠军的机会。这种高度的原则性的立场让喜欢他们的球迷更加喜欢,并在名声方面渐渐靠拢维达德俱乐部。他们的同城对手在1957年独立之后赢得第一个联赛冠军,而在拉贾的狙击之下,维达德俱乐部在接下来两个赛季获得亚军。这开了两家俱乐部成功的先河。

虽然苏丹-穆罕默德五世在他最初试图支持近20年的摩洛哥独立行动的尝试中失败了,但在1956年他成功地进行了国家的改革,通过民主选举产生新的政府,并将摩洛哥改造成一个君主立宪制国家。尽管当时远不及摩洛哥如今所享有的完全独立,但这是第一次重大的改革,整个国家19世纪以来一直被法国控制着。作为一名18岁就被任命为一个拥有有限现实权力的苏丹,上世纪50年代即使在他流亡在马达加斯加的时期,他依然在为他的公民做很多的努力。
穆罕默德支持下的维达德俱乐部在一些人眼中作为摩洛哥中产阶级的代表,推动者摩洛哥自治的进程。然而,这是一个稍显草率的评估。它表达过包罗万象的政治诉求,他们开创性争取从傲慢的法国政权下得到特赦和解放,就像两家俱乐部的敌对球迷也不得不承认,他们的俱乐部在表达政治诉求的时候,意图空前一致。“绿男孩”超级球迷组织衷心地追随拉贾俱乐部,他们自称是“大众的声音”。而维达德俱乐部也做着类似的努力。
上世纪九十年代,拉贾与卡萨布兰卡城的另外一支夺得1994年联赛冠军的俱乐部奥林匹克队合并,成为了摩洛哥联赛的霸主,达到巅峰。奥林匹克成立于1904年,是摩洛哥第一批成立的俱乐部之一,他们在联赛很成功,但摩洛哥杯赛三进决赛最终都遗憾失利,其中两场是和拉贾的较量。然而,联赛六连冠的纪录显示他们在球场上的影响力,两个非洲冠军联赛冠军,也彰显了他们国际赛事上的重量地位。
上世纪60年代,摩洛哥联赛占主导地位的是FAR Rabat,1961-1970年间,他们赢得了七个冠军头衔,但维达德拿了1966年的冠军。事实上,直到1991年,拉贾俱乐部总共才只赢得过一次总冠军和两次亚军,而维达德声称得了九个冠军和五次亚军,所以他们之间的竞争,更多的是理念和理想上而不是在球场上。卡萨布兰卡的奥林匹克俱乐部在1994年获得的冠军奖杯还是让拉贾俱乐部视作为他们的冠军奖杯。
独立之后,摩洛哥在世界舞台上的影响力微乎其微。在1970年墨西哥世界杯上,摩洛哥仅仅在小组赛逼平了保加利亚队,之后便打道回府。直到16年后,同样在墨西哥世界杯上,他们压倒英格兰,小组头名出现进入淘汰赛。从法国政权手中取得独立之后二十年,摩洛哥赢得了非洲国家杯,而在这之前,摩洛哥也未能出线甚至未能取得参赛资格。
摩洛哥俱乐部的球员很少寻求出国踢球的机会。阿卜杜勒马吉德-多尔米为拉贾俱乐部踢了18个赛季,代表摩洛哥踢了奥运会和世界杯,要去欧洲联赛踢球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直到20世纪80年代末,他才有了第一次尝试,主要还是由于他们在1986年墨西哥世界杯期间英勇的表现。阿齐兹-博德巴拉是早期的拓荒者,他在维达德开始职业生涯,而后出国踢球,在瑞士,法国和葡萄牙踢了11年球,现任国家队教练Badou Ezzaki在马洛卡踢了六年球,在1986年被评为非洲年度最佳球员。

虽然缺乏国际赛场的比赛,但拉贾和维达德的球迷丝毫不在意。这反而使得德比更加强大,因为球员都是在他们的体系和土壤中出生和发展的球员。自上世纪90年代中期以来,随着卡萨布兰卡俱乐部在国内和非洲冠军联赛中的影响力,德比越来越竞争激烈,影响力越来越大。
1955年,穆罕默德从流亡中返回摩洛哥,他建造了能容纳67000名观众的马塞尔塞尔单体育场。他死后也为了纪念他,用他的名字命名了此球场。这个海绵状的场地已经为两支球队主办了半个多世纪的比赛,在比赛日,这里是一片令人惊叹的壮观景象。国旗的颜色,红色和绿色的维达德和拉贾,填满了体育场两旁的横幅,烟火,衬衫和其他可以想象的一切元素。最近的一场德比比赛,我们看到维达德的支持者——一个蒙面球迷设计的一个巨大的风扇涂鸦,他们举着“国王”字样的牌子——纪念球场的奠基者。
德比沉闷的上半场不会挫伤看台上的疯狂的气氛和痴狂的精神,下半场风云突变,成了以后俱乐部和球迷津津乐道的一个有趣故事。拉贾依靠尼日利亚前锋Osaguona的进球取得领先,但约翰-托沙克(John Toshack)的维达德最后时刻回敬了两个进球,并且第二个球是最后一分钟的绝杀。当比赛结束前,维达德戏剧性扳平比分之后,Salaheddine Aqqal和维达德门将穆罕默德心存侥幸觉,得平局已经很不错,但他们没想到还能在最后一分钟绝杀对手。
“太有戏剧性了。他们早早就准备了这些,”亲眼目睹了四月份这场德比的球迷Nabil说道。“平局对他们更有利。但是后来街道上有轨电车和商店都被球迷破坏了。”比赛前五个小时,4500名警察就被部署在球场四周,他们已经在比赛前就足足站了三个小时。虽然双方球迷剑拔弩张,球迷之间的敌对情绪最后也爆发了,但还是在安全可控的范围之内。“这是一个笑话,他们整场比赛碌碌无为,除了进了两个球,最好的球队没有赢得比赛。”假球的声音冒了出来。但结果对维达德有利,维达德的前皇马主帅托沙克在他的第一个摩洛哥完整赛季中拿到了冠军。
拉贾在联赛末段跌至第八名,退出来冠军争夺。但是在非洲冠军联赛中却表现出色。在德比战中,他们的一个横幅被对手嘲笑。拉贾的球迷打回了横幅“为什么非斯没有来?”——这提到了一个奇怪的事件,1973年维达德的菲斯因为没有搭上公交车,未能出现在联赛比赛场上。真正的含义是,拉贾球迷讽刺维达德通过搭便车来获得成功。
摩洛哥国家队依然处于低潮期,处于对西非埃博拉疫情的担忧,摩洛哥放弃了举办今年非洲国家杯的机会。1998年法国世界杯之后,他们再也没有参加过世界杯,他们目前在非洲排名第21,甚至低于佛得角、乌干达和赤道几内亚。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拉贾和维达德俱乐部不在乎,对他们来说,统治骄傲的卡萨布兰卡,便是统治了全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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