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德沃德之后,第二个揭发本内尔性侵的足球运动员
编者按:1988年,史蒂夫-沃尔特斯(Steve Walters)第一次为克鲁足球俱乐部出场,这让他成为这家英甲俱乐部历史上登场最年轻的球员,当时他是一个潜力无限,身怀绝技的中场球员。上周他在卫报上了解到了俱乐部队友安迪-伍德沃德(Andy Woodward)的故事,这给了他勇气,现在他也想站出来向丹尼尔-泰勒(Daniel Taylor)讲述当初的悲惨遭遇。那是1988年5月份,一个叫史蒂夫-沃尔特斯的家伙成为了克鲁足球俱乐部历史上登场最年轻的球员,当时他只有16岁零119天,初出茅庐,天赋卓越。在这家以青训闻名的俱乐部,这个最年轻纪录一直保持到了现在。
史蒂夫-沃尔特斯技巧出众,好战擅斗,他有一双迷人的眼睛,说话带着一股普利茅斯口音。
沃尔特斯斗志昂扬,期待能成为巨星。年轻时他在里尔夏尔(Lilleshall)上学,那是一所英足总的知名学校,后来担任英格兰国脚的安迪-科尔和伊恩-沃克就是从那里成长起来的。沃尔特斯选择克鲁是因为这家俱乐部有利于年轻球员的快速成长,在这里年轻人可以获得更多在一线队踢球的机会。当时还有其他几家俱乐部也看上了沃尔特斯,包括托特纳姆热刺,不过他最终还是选择了克鲁,不光因为克鲁重视年轻球员的培养,还因为敏感的小沃尔特斯轻信了一个人的话,一个把沃尔特斯带到格雷斯蒂路球场(克鲁主场)的人。
这个人就是巴里-本内尔。本内尔是个恋童癖,上周媒体已经爆出了他的一些肮脏过往。直到现在,沃尔特斯从来没有公开谈论过他在克鲁经历的一切,那些丑恶给他的童年蒙上了巨大的阴影,现在沃尔特斯44岁了,在超过30年的时间里,他都一个人承受这一切,守着那个已经将他的生活扭曲撕裂的秘密。
然后,就在上周三,沃尔特斯看到了安迪-伍德沃德的采访,后者谈到了本内尔的性虐待,从伍德沃德11岁开始,本内尔就对他进行性虐待,这些年来他经历了巨大的屈辱和精神折磨。而最令他感到恐惧的是,还有数以百计的孩子遭受了同样的事,凶手都是同一个人,他就是被美国记者称为对小男孩“贪得无厌”的本内尔。
(图)安迪-伍德沃德
沃尔特斯比伍德沃德年长一些,两个人都出自克鲁青训,看到后者的采访,沃尔特斯感到伤心愤恨,但是换个角度想一想,也许他需要做点什么了。因为他自己也受到了那个在法庭上称自己为“怪物”的人的性虐待。不同的是沃尔特斯以前从来没有反抗过当时自己的教练本内尔。伍德沃德的采访给了他力量,让他有了打破心魔让真相大白的冲动。他拿起了电话,拨出了这个将改变他一生的号码。
自从伍德沃德站出来指证本内尔后,陆续有其他人也站出来了。伍德沃德作为原告之一当年(1998年)曾控告本内尔让后者锒铛入狱,而如今沃尔特斯是第一个主动向媒体公开的。“这些年,我一直把这个秘密藏在心里,”他说:“但是现在我必须要站出来了。这是唯一的方式。我想要这件事彻底有个了结,我相信只有这样我才能更好的生活。那种事是让人难以承受的,但是看过安迪(伍德沃德)的文章以后,感觉心中的一块石头落了地。现在我必须要站出来,我也希望还有更多的受害者能站出来。”
而那也正是伍德沃德顶着压力率先揭露真相的原因,这也让沃尔特斯认识到,解脱的第一步就是勇敢的面对这个秘密,这个已经伴随他过完了四分之三的人生的秘密。他们两个人都认为还有其他的受害者在保持沉默。考虑到本内尔30年的青年队及一线队工作时间,沃尔特斯担心还有更多受害者。还有更多吗?“肯定有”。
对于沃尔特斯来说,一切始于1984年在曼海德进行的巴特林假日露营,那时沃尔特斯赢得了学校男孩足球比赛第一阶段的竞争,而奖品就是和曼联一起训练。沃尔特斯通过了各个阶段的竞争,在12岁的时候,来到了曼联的克里夫训练场(曼联卡灵顿训练基地投入使用之前的训练场),在那里展示自己的天赋,和布莱恩-罗布森以及阿特金森的球员们一起训练球技。
而那时本内尔也在,本内尔与曼城和斯托克城都有很多的联系,也和德比郡,史丹福郡,柴郡以及大曼彻斯特的青年队关系密切,当时他在球场边看中了沃尔特斯。
(图)沃尔特斯(右)在1993年克鲁对阵纽约城的比赛里
“离开曼城后本内尔就来到了克鲁,”沃尔特斯说。“一开始,周末还有学校放假的时候我都会留在克鲁,有时候我还待在他家。对我来说,他是一个优秀的教练。他能做出很多我没见多的技术动作。他的一切都令人印象深刻,他有一种能力可以让你感觉到自己很特殊。他曾承诺要把我变成一个更好的球员。他告诉我说我是他见过的最好的年轻中场,他想帮助我提高球技以后进入国家队,那时我很相信他。”
沃尔特斯说本内尔有“很多男孩”和他住在一起,所以开始的时候,本内尔下手很容易。后来,沃尔特斯的父亲克里斯从普利茅斯搬了过来,克里斯本身是一个颇有天赋的教练,所以不久后他开始为克鲁工作,后来成了这家俱乐部的社区管理者,并且在当地很受尊敬。在他去世后有超过1000个人来参加他的葬礼,直到现在格雷斯蒂附近的一个体育场还有他的纪念碑。
不过在那(沃尔特斯的父亲搬过来)之前,本内尔做事都可以肆无忌惮。“第一次他想接近我的时候我记得自己是有表达不满的,”沃尔特斯说。“一天晚上我关灯上床休息后,他进来了。那时我睡在上铺,我让他出去,可是过了一会什么也没有发生,那是他在试探。我当时想‘又不会发生什么,就让他在那好了。’显然我太天真了。后来两三个月之后,这种事又发生了。当时我还太小,面对那种事完全手足无措,现在我真的希望时光可以回到过去。”
其他本内尔的受害者因为接受不了精神上的打击,选择了不再踢球而远离他,不过沃尔特斯没有放弃过足球,这是他的梦想。沃尔特斯的首秀是克鲁对阵彼得堡联队,那场比赛克鲁0-1败给了对手,那时克鲁的教练是格拉迪(Dario Gradi),而那场比赛是1987-88赛季的最后一场比赛。虽然出场时间还不多,但很快沃尔特斯就成了转会市场的香饽饽。克鲁曾和贝尔格莱德红星队(Red Star Belgrade)踢友谊赛,后者是1991年欧冠的冠军,当时格拉迪就说沃尔特斯是球队里唯一能和对手抗衡的球员。
“16岁的时候我开始起步,”沃尔特斯说,“到了17岁的时候,人们都觉得我会被利物浦签下。大家甚至在谈论我会成为第一个转会费达到百万英镑的青年球员。我将在足总杯攻破斯坦福桥的大门。还是一个孩子的我当时就备受瞩目,尤其我还有在里尔夏尔求学的经历。不过我始终都将这个秘密藏在心底。”
“我只能假装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完全把这件事藏起来,我觉得人们永远也不会知道真相。(1998年本内尔被指控侵犯未成年人而被逮捕时)我完全惊呆了,因为我觉得一旦人们知道真相也就意味着我的足球生涯结束了。而足球是我的梦想。也是我的生命。从里尔夏尔开始,我就是训练最刻苦的一个。别人都说我疯了,可是我只想取得成功。”
表面上,沃尔特斯只是一个专心踢足球的小男孩。可是,他的内心受的煎熬只有他自己知道。“我经常感到困惑,为什么是我呢?这样的想法总是困扰着我。格拉迪曾对我说:‘你是一个奇怪的家伙’。然后我会想:‘当然奇怪了,你们教练中的一个人曾对我做过什么’。这件事我没有办法摆脱。我也经常想:‘我是同性恋吗?’可是在那时候的文化背景下,足球界是不允许这种事的。当然现在情况完全不同了,但是如果那时我公开这件事,我会被人鄙视死的。”
(图)克鲁
“在克鲁的时候我备受折磨,有人说我是‘教练格拉迪的儿子’,这种处境让我觉得我的职业生涯就要结束了。这也是为什么,当调查开始,警察来找我了解情况的时候,我一个字都没有说的原因。英国刑事调查局来找过我好几次,但是我一直否认。当时我想的就是,如果我说了,我就再也不能踢球了。”
本内尔对沃尔特斯的性虐待持续了一年直到沃尔特斯14岁。后来沃尔特斯在17岁的时候被诊断为患有血液紊乱病(blood disorder)。“我病了五个月,瘦了很多,在手上的一些部位甚至患上了暂时性关节炎(temporary arthritis),医学上叫做不完全依赖综合症。我去求助了很多位专家,几年后医生告诉我我不能再踢足球了。病虽然治好了,但是病菌会潜伏在我的身体里很多年,我有可能会再一次患上这种病,因为病菌通过性行为传播。所以我经常想:是他造成的吗?那是我最困难的事情之一。我脑海经常浮现出这样的怀疑:是那个男人导致我患上了血液紊乱症吗?其实也有可能不是他造成的,但是我总是会这样想。”
后来,沃尔特斯继续在低级别联赛踢球,他开始了流浪的生涯,辗转诺斯维奇维多利亚,后来又去了莫克姆,史蒂芬纳治,金斯高路华(Kidsgrove Athletic)和里尔,他甚至为英格兰的一些半专业队踢球,但是身体的问题也一直伴随着他,随时有可能让他不得不停下来。“任何时候我都有可能突然发病。我在诺斯维奇踢球的时候,有一次在海斯进行热身,我直接被担架抬下了场。我的膝盖疼的厉害,他们给我吃了一些消炎药,然后我才能继续上场比赛。场边的人都在嘲笑我,还说我们的理疗师是耶稣,因为他那样就治好了我。我一直不知道我的身体什么时候会突然就支撑不住,这有点尴尬。”
有时候沃尔特斯会“情绪很低落,变得有一点内向寡言。我想我可能某一天会心脏病突然发作。这段日子,没有人知道我有多恐慌害怕。在克鲁的时候有一次我父亲在一个房间找到了我,发现我躺在地板上,身体不住的战栗着。后来我在医院住了好几天。”
“去克鲁之前,我精神饱满,精力丰沛,对生活充满希望。后来这一切都远离我了。以前我自信,外向,而现在我有时更喜欢待在角落里。我的睡眠也有问题,偶尔会做噩梦。我老婆告诉我,我在夜里会突然惊醒然后笔直地坐在那里。而我自己甚至不知道我做过这些。可能我也会有情绪高涨的时候,可是往往很快变得低落。”
本内尔曾用很多种不同的方式来折磨他。“曾有一场和曼联A队的比赛我们表现不佳。他给我们的惩罚是把我们仍在了距离克鲁15公里之外的比斯顿城堡。他先是让我们围着城堡跑了三四圈,然后指着一条路对我们说:‘那条就是能够回家的路,你们自己想办法回去吧。’其实他指给我们的是切斯特而不是克鲁,最终我们用了八九个小时才回到克鲁。那时我们还小没有手机或者现在用的一些高科技的东西来找路。最后,我们搭了顺风车才回来。想一想如果那种事发生在现在……”
(图)曼彻斯特
“记得有一年圣诞夜他带着我们去了曼彻斯特市中心。那时天已经很晚了,周围很黑。他就让我们见一些他认识的面目狰狞的人-‘我认识他,看见那个壮汉了吧’他就是用这种方式-威胁我们,让我们感到害怕。他用各种方法在精神上给我们施加压力。还有一次,他说要带我们去一个传闻中闹鬼的房子,那栋老房子里面伸手不见五指,这把我们吓怕了。然后他说讲这些都是为了让我们更老实,更听他的话。(由于害怕)我们就蜷缩着靠着他睡觉。”
甚至本内尔进了监狱以后,他还试图接近一个曾经在他手下踢球的足球运动员。本内尔在监狱里给包括沃尔特斯在内的一些人写了信。“信很简短,就是问我们有没有办法把他弄出来,还让我们给他寄点钱。我把信撕成了碎片。‘你他妈的还有脸找我要钱?’我当时这样想着。上帝啊,竟然有那么傲慢的家伙,而本内尔就一直那么傲慢自大。”
本内尔把他的房子建成了个“孩子窝”,那里面有关在笼子里的猴子,有台球桌,还有一些其他孩子爱玩的东西。“那里还有自动点唱机,游戏机,各种各样的玩意,”沃尔特斯说。“我还记得那只小猴子,它穿着黄色的小衬衫,坐在我的肩膀上玩,它还到处拉屎。本内尔就是用那些东西吸引我们这些孩子。”
“他有各种各样的衣服,T恤,足球衫-法国鳄鱼(法国品牌),几乎所有牌子的都有。他房子里有一间屋子专门是用来放衬衫和鞋子的,他对我们说可以随便拿,想要什么都行。还有一次他带我们去商店买衣服,同样的,也是‘要什么都行’。”
对于沃尔特斯来说,能够公开谈论这件事是一个内心的释放——这些即使对家人和好朋友他都守口如瓶的事——但是有一件事真的令他伤心了,那就是他年轻时参加的那个俱乐部(克鲁)对于巴里-本内尔性虐待的事情没有做出什么回应。
“对于克鲁我非常失望,”沃尔特斯说。“关于克鲁的谣言一直很多。俱乐部需要站出来说点什么给所有人一个交代,还需要道歉然后公布事情的真相,毕竟这种事是在克鲁发生的啊。本内尔的家又不是克鲁的卫星俱乐部,巴里-本内尔把一群男孩养在他的房子里而俱乐部反而没有人,这是足坛最大的丑闻。而克鲁的反应是可耻的。不过他们一直都那样。”
上周沃尔特斯和伍德沃德碰面了,这是两个人20多年后的第一次重聚。两个人进行了一次促膝长谈,追忆过往,感慨颇多,不过谈到本内尔就会让两个人的情绪有些失控,而两个人最终将真相公之于众,彼此也着实为之振奋。还有一些其他的受害者也在和我们联系,那是一些本内尔70年代在曼彻斯特青年队的事,而英足总还为此专门开通了热线电话以方便受害者反应情况。沃尔特斯从伍德沃德的采访中获取了力量才鼓起勇气揭发,其他受害者可能也会因此得到力量。
与此同时,本内尔还在狱中,现在他使用的名字是理查德-琼斯。2015年5月,本内尔因为曾经在麦克斯菲尔德上足球课期间侵犯了一个12岁的小男孩,而被判了两年的刑。现在62岁的本内尔曾在1998年受到23个人的指控性侵犯,甚至有鸡奸,对象都是6到15岁的小男孩,其中之一正是伍德沃德,还有其他22个人也记录在案。当时他被判刑9年。而本内尔的罪行第一次被揭露是在1994年,当时他承认在一次美国足球旅行期间对一个小男孩实施猥亵和鸡奸,因此在弗罗里达州他被判刑4年。
沃尔特斯实名公开本内尔的罪行,因为他相信“那样的人应该永远待在监狱里”,而他也和警方以及英国职业足球协会取得了联系——连同其他至少5个人。“这是艰难的一周,因为我公开了这一切,但是同时我也很高兴这么做了。这将是我从黑暗中恢复的第一步,然后我会开始新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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