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一场“中国德比”，带你看看西班牙小城的青训和足球文化
一场西班牙第三级别联赛的“中国德比”，让东南部城市穆尔西亚在11月6日的正午热闹了起来。根据西班牙媒体的统计，这场比赛有超过一万名球迷来到现场，两国各路媒体也纷纷赶来新孔多米纳球场拍摄和采访，穆尔西亚大区当地的转播商制作的电视卫星直播信号，让西乙B的比赛第一次展示在全世界球迷的面前。90分钟过后，两支中资球队胡米利亚和洛尔卡并没有分出胜负，1-1的比分让胡米利亚仍然以一个净胜球的优势排在他们的“中国德比”对手之上，但他们的排名同时被后面的队伍超越，从第三和第四分别掉落到第四和第五。【安静的小城迎来了中国面孔】11月4日一早，我们从北京的雾霾中出发，经过25小时，辗转来到了穆尔西亚，这是西班牙第七大城市，穆尔西亚自治区的首府。我们到达时已经过了当地时间5日的零点，这里的夜晚并不像北京那样寒冷，地中海气候深深地影响着这座城市，站在路边，你感受到的只有温暖的风。路上人不多，但也能遇见零星的三两个行人。这样一座城市可能很少有外国人来，尤其是中国人，所以路上的行人见到我们时总忍不住多看两眼。也许他们大概能猜出来，我们是为了足球而来的。今年夏天，国内著名的西甲解说员，“西甲欢乐多”成员李翔和唐晖宣布，他们和阿根廷合伙人鲁文-伊格莱希亚斯合伙收购了西班牙第三级别联赛球队胡米利亚，李翔担任副主席，唐晖则是董事，这也是中国人第二次收购一支西乙B的球队。而早在在去年底，徐根宝首先收购了同在穆尔西亚大区的洛尔卡俱乐部。巧合的是，这两支球队本赛季正好分在一个小组，所以“中国德比”的噱头也慢慢地在当地和国内传播开来。(图)唐晖、徐根宝、李翔，三个上海男人的合影唐晖和李翔两人是大学同学，一个学新闻，一个学广告。他们都创过业，但最为人熟知的还是在PPTV以“西甲欢乐多”的名义搭档解说西甲的比赛，但看过他们俩解说的人可能知道，与其说是解说，不如说他们是在侃球，他俩以风趣幽默的语言风格为大家带来了许多欢乐的瞬间，更是开了边嗑瓜子边解说比赛的先河。虽然也有人不喜欢这样的风格，不过谁都不能否定的是，他们对西班牙球队的了解，很少有人比得上。所以收购胡米利亚这样一支来自西班牙第三级别联赛球队，似乎没有太出乎人们的意料。不过他们说这也是经过多次考察和综合考虑的结果。“我们考察了意大利、德国包括南美的一些球队，但最后还是胡米利亚最符合我们的要求。”唐晖并不避讳自己对意大利人的一些看法，他说之所以没有选意大利的球队，也是因为他们有着深不可测的债务隐患。他们是从意大利人的手中接过了球队，当时的处境并不好，球队刚刚升上西乙B，仍然挣扎着保级，他们一上任就解雇了意大利的教练团队，而球队也是在最后一轮才成功保级。“最后一轮没有主教练，是球员们自己组织起来商量着踢的。”(图)谈笑间，两人仍然向人们展示着自己的幽默就是这样一支球队，在12轮过后排在了小组第三的位置，中国资本的入主，效果立竿见影。不过无论是老板、球员还是教练都觉得这个成绩很意外，但也不保险。在西乙B这样一个拥有80支球队的联赛，竞争是很残酷的，这80个队分成四组，每组20支球队，每组前四名再打附加赛，争取升级到西乙。在被问到对成绩有什么更高的预期时，身为胡米利亚副主席李翔说，他们首先要立足于保级。“我们又不是大俱乐部，而且这个联赛竞争很激烈，还是先保级。”“如果打到小组前五，也能获得国王杯的参赛资格，说不定还能抽到西甲的球队。”唐晖满心期待地说着。不过如果球队真的在本赛季能够升级，他们也不担心未来没有钱投入给俱乐部。“光转播费就有500万欧元，足够球队运转一个赛季的了。”不过他们在收购之前就想好了，这是一个长期的投资，目标还有很多。西甲欢乐多收购胡米利亚俱乐部具体的金额并没有向外界透露，但按唐晖的话说，花费的钱也不少，“达到了百万欧元的级别”。他说这次收购完全是出自于对足球的喜爱，而并不像一些大的企业那样砸钱玩，“花的都是自己辛苦赚来的钱，我们也不是土豪，父母都是工薪阶层。”唐晖对我们讲。而另一支俱乐部的老板徐根宝本就是个低调的人，此前他就表示过不希望拿“中国德比”来炒作，他觉得还是好好地为中国足球出一点力更为重要。赛前一天，他在国内为武磊颁发了中超本赛季本土最佳射手奖项，所以铁定缺席第二天的德比战，我们采访他的计划也落了空。
【“西乙B的节奏不是你能想象的”】第二天一大早，我们就驱车赶往胡米利亚观看球队的训练，这是穆尔西亚附近的一个小镇，距离穆尔西亚有几十公里的路程，人口只有两万多人。在去球场的路上正好遇到了西班牙当地军警查岗，我们把车停在了路边，持枪的军警走过来朝车里探了探头，看到几名亚洲人的面孔，然后只是问了一句“足球？胡米利亚？”我们点了点头，于是就让我们继续前行了，并没有为难我们。唐晖后来告诉我们，他好像忘了带驾照。很显然，中国资本的入主，在当地算是一件家喻户晓的事情了。在我们出发那天，穆尔西亚的市长刚刚接见了李翔和唐晖。胡米利亚的拉奥亚市政球场，是球队的主场，球队每周能在这里训练一次。这里有个不大的看台，最多只能容纳1000人左右，并不像网上说的容量为3000人。每到比赛日，这里都会坐满观众，免费观看西乙B的比赛。这是一个综合性的体育场，旁边有塑胶跑道，几名跨栏运动员已经开始了训练，他们的动作并不专业，跑得也不快，但很认真。唐晖介绍说，这座球场同时也是供市民使用的，“经常有学生过来这里上体育课，我们球队就在一旁训练。”为了吸引更多的球迷前去观看“中国德比”，俱乐部特意租用了当地最大牌的球队皇家穆尔西亚的主场——新孔多米纳球场来进行这场比赛。不过球队赛前的最后一练还是放在了市政球场。训练9点半开始，但是由于第二天要比赛，教练组带着队员们首先在更衣室观看了对手的录像，我们也在体育场四处逛了逛。球场的草皮很平整，由于地中海气候的影响，从来没有枯黄过。教练组已经提前摆好了训练用球和标志牌。那天的风虽然有点大，但阳光不错，空气很好。从北京来的几位记者都说，如果能在这样一个美如画的地方踢球该多好，至少空气里没有霾。在前一段时间，唐晖和李翔在网上发起了与球迷的论战，也引起了不小的争议，他说大部分中国国脚都很难在球队打上主力。有人称他为“真FM大神”，问他会干涉球队工作吗，他说“从不干涉任何球队训练比赛的事宜，我深刻理解中国足球水平和西班牙的差距，以中国人的水平，干涉等于降级。不干涉俱乐部内政，专业的事必须让专业的人来做”。在去球场的路上，他仍然坚持自己的观点。“西乙B的节奏和强度不是你能想象的，很多中国球员都没法跟得上。”唐晖说，中国球员缺乏的不是技术和身体，而是思考。球员们陆陆续续地走出更衣室，由同时兼任体能教练的助理教练带队进行简单的热身。在正式开始训练前，球员们围成一圈，主教练对他们进行赛前的动员。随后全队两人一组开始练习传接球，然后是抢圈和三人的传切配合的练习。在训练中，门将也不例外，全程参与。在这两个小时的训练中，传接球训练的时间占的比例很重，哪怕是抢圈至少也要练上十几分钟。最后是小场的分组对抗，11vs11，空间很小，比赛节奏特别快。但这样的节奏，似乎对这些“半职业”球员来说已经适应得很好了，在训练中很少看到开大脚出界的情况。有意思的是，身披25号的第三门将在比赛中还打进了一个球，他是一名兼职球员，平时训练或者比赛完，还要到夜校去上课。(图)在场上的第三门将在这次进攻中抢点破门李翔告诉我们，这是赛前一天的“恢复性训练”，顶多是平常训练强度的一半。最后，一部分球员留在了场上，进行任意球的训练。让我们惊叹的是，这些“半职业”球员的脚法都非常出色，很少有把球打丢的情况，也许是训练时状态比较放松，个个都能踢出一脚不错的任意球。训练结束之后，是球员和教练的采访时间。我们让胡米利亚的10号球员，也是他们的队长佩罗那预测一下比分，他表示并没法猜出准确的分数，“不管是一比零，二比零，还是三比零，只要赢球就行，希望能进更多的球”。这位曾在巴塞罗那B队试训的队员，在四、五年前也曾接到过香港球队的邀请，不过他说现在暂时还不考虑前来中国踢球，倒是“很愿意到北京旅游”。唐晖介绍到，球队中有很多当地的球员，他们不愿意离开家人，离开家乡，就选择在胡米利亚踢球。有的球队升上了西乙，但球员却选择转会到胡米利亚来踢球。胡米利亚的主教练是皮济-卢卡斯，他此前是皇家奥维耶多的主帅，在中国资本入主后，从意大利人手中接过了教鞭。他说自己也没有想到现在能打出这么好的成绩，但如果有可能的话，还是希望老板能够加大投入。【青训——中国足球人绕不开的话题】
在胡米利亚队开始训练之前，球场附近的哨声和欢呼声吸引了我们的目光。这里有另外一块较小的人工草场，一群十岁左右的孩子在进行着10vs10的正式比赛，看台上的家长在为自己的孩子加油助威。尽管这些孩子只有十岁左右，但我们能看出来他们已经有了非常扎实的基本功，传、停、带、射这四种动作的连贯和球场上的节奏感在一招一式之间展现得淋漓尽致，我们甚至忘记了回头看胡米利亚队员有没有出场训练。这场比赛进行到半场，另一批更小年纪的孩子在家长和教练的带领下来到了球场，根据我们的观察，顶多也就五六岁。在这个只有两万人的小镇上，足球可能是这些孩子们最大的乐趣。(图)尽管人口不多，但胡米利亚的足球人口却不少尽管胡米利亚是一支西乙B的球队，但他们仍然有6个年龄段的梯队。“每个队都有至少22个人，因为要凑够两个队打比赛嘛。”唐晖说道。6个年龄段的梯队在西班牙已经是最少的了，因为没有6支梯队的话，“是不让你注册的”。唐晖说，西班牙人口多的地方，很多球队都有几十支梯队，每个年龄段分得更细，甚至再分为A队B队和C队。除了胡米利亚，李翔和唐晖还收购了一支叫做穆尔西亚学生队的西丙球队，作为胡米利亚的梯队，唐晖是这支球队的副主席。穆尔西亚学生队在今年九月以7-1的比分战胜了恒大U19队，后者是代表广东省参加全运会的队伍。这支球队的主帅叫胡安弗兰，他也向我们透露了西班牙青训和中国不同的一些方面。(图)穆尔西亚学生队与恒大U19的赛前照片在西班牙，年龄越小的球员接受个人技术方面训练的比例越大，9岁以前是基本上不会给他们灌输战术理念的，12岁以前也不会进行身体方面的训练。胡安弗兰透露，西班牙有着完整的青训体系和大纲，不同年龄阶段有着不同的训练方式和要求，大的俱乐部签约球员也不是看到好苗子就买，而是会观察他的成长轨迹，如果确实不错才考虑把他招致麾下。穆尔西亚学生队有21人，其中15人在23岁以下，大部分都是学生或者兼职，胡安弗兰说，这些球员要踢球首先得有学历要求，如果成绩不合格，是不允许踢球的。
这支球队和中国球员比过赛，也曾经有中国球员来试训，胡安弗兰在谈到中国球员时说，“他们在场下不会很吵，场上训练也非常努力，十分认真。有的身体好，有的技术优秀，就是对战术的理解不行。原因可能是在小时候打基础时，总喜欢用身体去弥补。但是当大家都长成了，身体差距不是那么大，无法弥补战术的缺失时，战术的差距就出来了。”【远道而来的“铁杆”球迷】5号傍晚，当地的摄影师邀请西甲欢乐多以及这次来到穆尔西亚的中国记者一同前往穆尔西亚圣母主教座堂合影留念。在这里，我们遇到了一位来自山西的球迷小张，他是一名忠实的皇马球迷，今年九月份刚刚来到马德里开始自己的留学生涯，不过在这天下午，他花费了30欧元，用了五个多小时，从马德里来到了穆尔西亚。这位球迷的到来让所有人都感到惊异，李翔和唐晖也非常兴奋，没有想到还有这样的事情发生，称他为“目前唯一一个铁杆球迷”。唐晖还亲自充当起了主持人，采访了这位球迷。(图)穆尔西亚圣母教堂(图)李翔(左)和唐晖(右)和远道而来的球迷(中)合影
【受人瞩目的中国德比】比赛的时间是6日中午12点，北京时间正好是晚上七点的黄金时间。我们上午十点多就来到了球场周围，这里已经有大量的球迷在等待入场了。西班牙当地的记者也早早到来，采访球迷以及来自中国的同行。新孔多米纳球场是穆尔西亚最大的球队皇家穆尔西亚的主场，能够容纳3000人。2006年，在这座球场的揭幕战上，西班牙2-1力克阿根廷，进球的是哈维和比利亚。皇家穆尔西亚如今也在征战西乙B，据说他们的债务高达5000万欧元。(图)球场顶层的看台上，挂着欢迎中国客人的横幅。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从右往左读就对了这场比赛的球票是免费的，俱乐部为了吸引更多球迷前来观看，准备了美食和奖品。球迷在赛后可以凭票抽取Iphone，iPad，5部摩托车以及一辆汽车。
(图)西班牙记者正在采访排队领取美食的球迷尽管这是西班牙第三级别联赛的一场赛事，但比赛很激烈，也出现了戏剧性的场面：胡米利亚的一个进球被裁判判罚越位，但赛后李翔说他们看了录像，那应该是个好球；前一天接受我们采访的队长佩罗那，在下半场比赛中主罚的点球高出了横梁。
场内的观众也很应景，跟随着球场上的形势发出不同的响声。进攻时鼓舞气势，争议判罚时嘘声四起，射偏球门时哀叹不已。就是这样一场西班牙第三级别的赛事，场内球迷的气氛丝毫不亚于中国顶级职业联赛。观众时不时地喊着“胡米利亚”的名称，为球队加油助威，偶尔还会做起人浪。当两支球队进球时，场内都响起了巨大的欢呼声。可能对于中立球迷来讲，在周日的中午欣赏这样一场激烈的比赛也是很有趣的一件事。我们在球场最高处的媒体席用手机直播着比赛，西班牙同行也许是没见过这样的形式，在一旁看到后，不断地拿着摄像机对准我们的手机屏幕，他问我这是录像吗，我告诉他这是在直播，他竖起了大拇指，再次扛起摄像机对准了我们。就这样，一场西乙B的比赛，全方位的展示在了全世界球迷的面前。赛后，我们来到了球场，这里正在举行抽奖的活动，手机、摩托车和汽车都已经摆放整齐，等待着主持人念出获奖者的名字。一旁，李翔和唐晖仍然是西班牙媒体关注的焦点，他们不断地接受着记者的采访。李翔对西班牙记者说：“听说皇马的比赛，在中国的直播信号不太好，所以很多人又转过来看我们的比赛，增加了我们的收视率。”实际上，皇家马德里和胡米利亚是同时开球的，在自己的主队和中国德比之间，山西球迷小张选择了后者。他坐在新孔多米纳球场的看台上，观看了90分钟的比赛。赛后和我们一起吃了顿饭，又要匆匆赶大巴回到马德里。周日的夜晚，许多店家已经关上了门，我们找了个酒吧，旁边是个面包店，这两家店总共有三台电视，都在放着巴塞罗那客场对阵塞维利亚的比赛。经过的路人，大部分都驻足观看到了比赛结束，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一边看球一边和旁边的人聊着什么。他们也和球场里的观众一样，会随着比赛的形势发出不同的声响，或欢呼，或叹息，或窃窃私语。总之，在这座小城的最后一晚，我们仍然接受着这种足球文化的熏陶。(图)无论大小，几乎每个街边的酒吧都在放着西甲的比赛第二天一早，我们开始了又一次超过24小时的飞行。11月8日傍晚，飞机安全降落在了雾霾笼罩的北京。在回家的路上，收到了中国U22被越南1-1逼平的消息，我们的心随着汽车一起被堵在了三环路上。(图)球迷们再一次拿出了范志毅的经典台词下一场的“中国德比”要等到明年三四月份了。希望那时候的中国国家队，能够在十二强赛上获得首个三分。11月15日，昆明拓东体育场，我们不见不散。
页: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