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说足球】影子教练①
夜晚，英国独立电视台一号演播大厅，《英国达人》录制现场。台上是一对双胞胎兄弟，正在表演着他们拿手的和声R&B，美妙的歌声在高低音中游走，不时穿插着新潮的B-BOX，兄弟二人完全沉醉在自己的表演当中。台下的观众听的津津有味，纷纷随着闪烁的灯光效果和充满律动的节奏扭动着身姿，而评委席那高耸的象征着权威的红色椅背前就坐的三位评委：考威尔、摩根、霍尔顿，挑剔的神情中透露出一股不屑。终于，考威尔忍不住了，伸手不耐烦的连按了两下红叉。这一举动仿佛一下子解脱了其他两位评委，摩根、霍尔顿接连对双胞胎兄弟亮了红叉。舞台的灯光停了，观众的目光一下子从台上选手身上转移到评委席，期待着评委们能从口中吐出什么金玉良言，而对双胞胎兄弟的命运似乎没了兴趣。兄弟俩沮丧的站在台上，心里很清楚，这意味着，他们要与半决赛的名额，与那高达十万英镑的巨额奖金说再见了。站在台口的主持人见此情形，转过身对着后台正在准备上场的选手说：“里奥，该你了。”里奥是一名落魄的模仿秀艺人，梦想着成为一名真正的演员。就算已经度过了38岁的生日，和妻子一起艰难的维持着家庭的生计，他依然没有放弃努力，执着的追求着梦想，竭尽一切可能出现在各种舞台上，但不知是天分不够，是机会不到，还是上帝总觉得给里奥的磨练不够多不够残酷，许多年过去了，里奥依旧一事无成。坎坷的生活和无情的岁月在里奥脸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迹，刚刚步入中年的他苍老的像个快要退休无精打采的老头儿，高高的身躯略有驼背显得有些疲态，黑中见白的头发下，只有那深邃的眼神些许还能透出一丝对成功的期盼。双胞胎兄弟在舞台上表演的时候，在后台候场的里奥紧张极了，他不停的搓着双手，冷汗却一刻不停的从手心渗出。当听到主持人喊到他的名字时，他的心跳的更快了。成败在此一举，因为前两场比赛，里奥模仿卓别林和憨豆先生并不算成功，几乎是徘徊在被淘汰的警戒线边缘勉强过关，这场比赛再不能出奇制胜，结果一定会很糟糕。他深知，随着比赛的进行，评委们对选手只会越来越苛刻。比赛的前一天晚上，里奥被接下来比赛中的表演选题问题困扰着，对此他几乎是毫无思路。随着时间一点一点流逝，他的情绪从不安渐渐升级为焦躁，在租住公寓的客厅地板上踱来踱去，指间的劣质香烟一根接一根从未中断。电视不时传来英超比赛集锦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在此时的里奥看来就像是对他不知所措样子的嘲笑。他愤愤的走过去想要关掉它，无意间看到了阿森纳对阵埃弗顿的比赛片段，他一下子愣住了。相对于足球本身，电视台的转播摄像机仿佛更感兴趣场边的阿森纳主教练温格，频频给其各种角度的特写镜头。比赛场面甚是焦灼，平日里温文尔雅的“教授”温格和此时电视机前的里奥一样焦躁不堪：时而快步往返于场边与教练席之间，时而挥舞着摊开双手借以发泄心中对裁判的不满情绪，更有意思的是，当埃弗顿反客为主一时间围攻阿森纳的大门之时，温格瞪大了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不远处的球场，一只手想要伸进大衣口袋，却忘记口袋的拉链已经拉上，于是乎就不断机械式的重复插兜的动作，自己全然不知！看到如此搞笑的镜头，里奥没顾得上傻笑，直勾勾的盯着屏幕，然后愣在那里陷入沉思，直到节目播放完毕也没有挪开半步。他回过头，走到狭小的卫生间，仔细端详墙上镜子里的自己，看着看着突然乐了，甚至笑出了声。这镜子里的自己，怎么就这么像阿森纳的主教练温格呢？里奥试着学了几下刚才温格神经质的样子，激动的拍了下大腿！“太像了！这得天独厚的优势，为什么以前从未想过好好利用呢？上帝不是没有眷顾我，而是被我这个白痴脑袋给忽略了！”里奥对着镜子，一边自我反省，一边凭借着脑海里的印象模仿着温格。“至少得弄一件温格身上穿的耐克大衣，嗯，头发也不够花白，再买些染发剂来。”说行动就行动，里奥快步走到卧室，坐在床边，翻着床头柜的抽屉，噪音吵醒了熟睡的爱妻琳娜。琳娜翻过身，靠过来从后面轻轻搂着里奥的腰，细声问：“亲爱的，还不睡，别太累了。”里奥回过身兴奋的说：“宝贝，你仔细看看我，我像谁？”琳娜摇摇头：“你说什么呢？胡言乱语的。”里奥一脸窃喜：“我在准备明天的比赛，猜猜我想到模仿谁了？”琳娜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仔细看了看眼前的老公，撇了撇嘴笑着说：“也许是我看习惯了，不知道，快别卖关子了，”然后用眼神示意一旁小床上睡觉的小女儿，“小点儿声，别把艾米吵醒了。”里奥缩了下头表示歉意，把说话的声音降了下来，但丝毫不减喜悦的情绪：“你不觉得我和阿森纳的主教练温格很像吗？明天我就要模仿他，一定能成功的！”琳娜听了里奥的话，重新打量了一下这个和自己生活了多年的男人，还别说，自己的老公和楼下报刊亭前摆着的报纸上经常看到的那个男人颇有几分相似。不过很快，琳娜从思绪中回到了现实，问道：“那你翻抽屉，是要找什么呢？”“咱家还有钱么？我需要买一些明天比赛用的道具，”里奥解释道，“明天的比赛太重要了，我要好好收拾收拾，争取更像温格，对，必须更像。”这下子可为难了琳娜，两个人的生活一直过的十分拮据，四年前女儿艾米的出世虽然让两个人高兴了一阵，但很快发现生活因此更加雪上加霜。平时里奥奔走于伦敦市的各大剧院打着零工跑个龙套，而她就在楼下的裁缝店帮帮忙。现代社会快节奏的生活，裁缝店这种属于上个世纪的产物自然也受到了冷遇，何况小店本来就不大也不够档次，生意冷清，琳娜的收入很微薄。上个月的房租只交了一半，这个月的房租又该交了，在琳娜的苦苦哀求下，房主玛丽太太才肯暂时不去催里奥，因为琳娜不想给他太大的压力，她知道里奥也不容易。玛丽太太虽然有些刻薄但也算通情达理，看到琳娜过着这般苦日子，不止一次苦口婆心的对她说：“琳娜，何苦这样为难自己跟着一个没有希望的男人呢？你条件也不错，找个有钱人嫁了，日子就比现在强太多。”每每听到这些话，琳娜总是坚定的摇摇头，虽然心里清楚这个摇头背后的滋味是多么的苦涩。琳娜掀开被子走下床，来到衣架旁，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一个又小又旧的钱包，打开简单数了数，从里面抽出几张钱塞回上衣口袋，然后把钱包递给里奥：“抽屉里没有钱了，家里就剩这么多，我留了些咱们吃饭的钱，其他的你都拿去，省着点花啊亲爱的。”里奥接过钱包，眼睛里不知怎地泛出了泪花，他一把将琳娜深深的拥入怀中，久久不肯放手。片刻温存过后，还是琳娜先说话：“去吧，亲爱的早点回来，早点休息养足精神，明天早上我给你做最爱吃的煎蛋，预祝你明天比赛成功，你一定行的，我相信你！”里奥哽咽了，他把琳娜抱起来放到床上，轻轻的给她盖好被子，亲吻了下额头，拭去了眼角的泪痕，转身走出房间。主持人拍了拍愣神的里奥，他看出来里奥有些紧张，微笑的说：“嘿，哥们儿，准备好了么？上场吧，加油！‘温格’！”里奥点点头，主持人快步走上台，拿起麦克风故作神秘的说：“先生们女士们，下面让我们有请今晚一位特殊的嘉宾，英超劲旅阿森纳队的主教练法国人阿尔赛纳•温格先生！哦，稍等，名单上写着是我们的选手里奥？不对啊！后台看着明明是温格啊！天哪！我要晕了！是我老眼昏花了吗？还是你们自己来判断吧！”说完快步退下场，所有的灯光聚集到台口。里奥身穿着从二手商店淘来的阿森纳队的训练服大衣，踱着步子，慢慢走上台，灯光全部聚焦到他身上，刚一出场，评委席和观众席就发出一阵惊呼。“哇哦！天哪！”“真的假的？”“这简直太他妈像了！”里奥听到这一阵阵惊呼声信心倍增，心想自己这身打扮效果还不错。昨晚回家对着从楼下捡来的报纸上温格的大幅照片，用白色染发剂把头发弄成和温格一样黑白各半交错的苍老发型，然后反复练习温格那几个招牌动作，揣摩着温格独特的发音，一直折腾到后半夜筋疲力尽才肯躺下休息，这一切辛苦和努力看来没有白费。表演的还算顺利，里奥全神贯注的演绎着昨晚从电视中学来的温格插兜的片段，这搞笑的一幕和现场大部分看过那场比赛或者昨晚那期英超集锦的人形成了共鸣，观众席不断传来阵阵笑声。在场观众领悟了颇有内涵的温格式发音和独有的夸张表情后，更是爆笑如雷。里奥打趣的想道：不会现场的观众都是曼彻斯特联队的球迷吧？三位评委似乎并不买里奥的账：考威尔举着下巴，摩根苦着张脸，而霍尔顿甚至没有直视台上里奥卖力的演出。没条件上网查询资料的里奥犯了一个大忌：非常不幸，三位评委皆为相当死忠的阿森纳球迷，更不幸的是，摩根和霍尔顿还是和温格有着多年交情的密友。看到自己的好友在台上被滑稽艺人模仿着，再加上阿森纳这段时间糟糕的战绩很让自己死忠球迷窝火，三位评委心中的不满情绪溢于言表。里奥还蒙在鼓里，观众们的反应更加刺激了他的表演欲，却忽视了三位评委脸上的细微情绪变化。结果意外发生了，设计好的表演马上就要完成，里奥不小心摔了一跤，一屁股坐在地上！里奥有些尴尬，不过想到表演反正也要结尾，干脆将错就错临场发挥。里奥正想接着这个失误演下去，评委席上的霍尔顿却按下了红叉，紧接着摩根和考威尔也毫不留情的亮出了杀手锏。里奥出局了！这一切来得如此突然，犹如一记晴天霹雳，将里奥那颗紧绷的脆弱的心一击粉碎。他瘫坐在舞台上，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事实。他的目光呆滞的停留在大衣那醒目的阿森纳队徽上，图案中高贵的枪炮嚣张的嘲笑着里奥的失败。琳娜含辛茹苦令人怜惜的娇弱样子，那一脚踩上去吱嘎作响的公寓地板，狭小的卫生间墙上挂着的镜子，陈旧的墙皮已经脱落的四壁，没有啤酒没有美食只有一些残羹冷炙的冰箱，破旧的总是充满雪花的电视机，这一切就像一堆剪辑风格凌乱的镜头不断在里奥脑海中闪现。当然，压的他喘不过气来的，还有那拖欠已久的房租和玛丽太太那张鄙夷的脸。
页:
[1]